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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是中国书画界一个颇为热门的范畴,然而陶艺花鸟在艺术史上却难寻其踪。
纵观美术史,书画世界里以山水,花鸟虫鱼,人物三大题材为表现题材的不胜其繁。花鸟虫鱼的作品,无论收藏拍卖,抑或家居配饰,也均是炙手可热。拍卖行推出的拍品,国内外博物馆的藏品,以及民间老百姓家中的装饰,俯拾之间即可看到这类作品的身影。
陶瓷艺术界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貌。要言之,陶艺的表现对象以人物为主,其次是器皿动物,再次则花鸟虫鱼,山水更是少之又少。何为其然?
首先是创作材料的制约。花鸟当求工抑或求意?陶土及釉料的发展是否足以表现花鸟须具备的神态?或许,陶艺界的前辈未必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然而受限于创作材料,一直未能令花鸟一脉发扬光大。
其二是收藏的市场需求及摆设所必须面对的大众审美趣味。盛世兴收藏,决定收藏市场的因素太多太复杂,未来花鸟陶艺能否成为新兴的热点未可知,当前未引起足够重视却是事实。对于大众审美来讲,花鸟虫鱼所洋溢的“士大夫气息”,未必是其能够领会并认同的。
第三则是功能性问题。人物,佛像历来是通过以崇拜,图腾和宗教信仰的形式进入到应用的场所,因此普及面较广。动物和器皿多为功能性品种,如故宫外面铜、石狮子、皇宫大殿左右的仙鹤、麒麟、辟邪、屋顶瓦脊的走兽等等。凡此种种,无论在皇宫大殿,或者平民百姓家的客厅书房都随处可见,而花鸟就只能在庙宇的瓦脊或是王公大臣家才能看到少许。至于山水的雕塑,更是凤毛麟角。吊诡的是,木雕领域的作品中山水花鸟却可以成为主流,君不见木雕的屏风、书台、桌椅、神案、雕梁画栋等等都是以花鸟山水图案为主。 推其本源,陶艺之少山水,木雕之一山水为主流,无不服务于功能性这一大前提。
反过来看,以陶艺为表现手法的花鸟作品,实际上也是填补了市场的空白。这种差异化的思路,也恰恰意味着更开放的手法,以及更广阔的创作空间。
因此,我确定了陶艺花鸟为题材的创作路线。又是什么原因让我选择枯木,荷花,石头为载体,以小鸟,虫鱼为塑造对象的呢?这里面实际上渗透了中国文化所倡导的家园感与自然观:鸟在空中飞翔累了就回到树上栖息,而且建窝养儿育女也在树上;树林,荷叶,石头都是小鸟,青蛙,昆虫觅食休闲的场所;它们本来就活在自然中,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是自然的回归。古人所谓的天人感应,所谓的“道法自然”,在我的理解中实际上正是这样的图景
早期作品中,偏于以一花一木,一竹一残荷来表达自我内心的世界。举凡情感际遇,人世感悟,观之为景,触之为情,物我观照,情景交融。是为于无声处观自然,于凡尘中得真意。例如作品《 觅》由一段腐朽的枯木和两只小鸟,一个瓢虫以及几块藤叶组成构图。饱经岁月沧桑斑驳奇俊的枯木,与柔丝般羽毛的绣眼鸟,以及绿藤丛中一点红的瓢虫,形成孤寂与鲜活强烈对比,因为藤叶自身没有向上生长的能力,所以要依附老树桩来施展它的空间,而瓢虫的生存也离不开植物的叶片,最后小鸟觅食就要穿梭于树木之间,才能填饱肚子养儿育女,这就是自然界规律。
又如选择石头为载体蜥蜴为主角的作品《石塘趣》,这作品的创作灵感是来自于一次游历,记得那次带朋友回罗浮山短游,在狮子峰的乱石上小憩,突然从旁边的野草中跑来一只蜥蜴,慢慢爬上凹凸斑驳的山岩之顶,蜥蜴在看着石缝长出的一株山楂树,山楂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几只蜜蜂在熟透的果子边徘徊,蜥蜴是被这吸引住的,这情景立马触动了我,举起相机捕获这瞬间画面——在烟雾弥漫的远山背景下,一只蜥蜴立在大山的巨石之上。单看这显性画面,以远山近石的构图为背景,粗犷嶙峋的山岩与细腻柔软为对比,山岩那苍古荒寒的灰色调,与蜥蜴鲜红嫩绿的伪装色对比,已足够吸引观众眼球;再从隐性去感悟个中精髓,民间常以山高水深形容山之高大与海之深度,但山顶之上还有岩石在上,而岩石上面又有蜥蜴在上,山是有名的大山,树是小的山楂树,可这时小树却在山上面。正可谓“看山山不高,看树树不矮,看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蜥蜴本是动物,但是此时却是“静”的;而山楂树本是“静”的,这时吹来一阵山风,山楂树就“动”了,连带着那树上的果实也“动”了,由此悟出“似动非动,本静非静,静非静,动非动”之哲理。迷雾朦胧的远山,觉得似乎很远,但仍能看的见云和山峰;不要以我们眼见的为事实,去判断某些事物。假若山后仍有山,只是太远而看不见而已,更何况还有“山高云为峰”之说。
将这些感悟浓缩,便成就了《石塘趣》的况味。因是立体造型,所以不能把远山描绘,考虑到制作和收藏关系而去掉了山楂树,如果是画画就可以保留和充分发挥了。因种类不同而处理的手法各异,就是美术创作中的“有所同而有所不同”之处了。但它更有让人想象的空间,这就是陶艺的魅力所在。我又把岩石做成空洞造型,达到欣赏和实用相结合,是一笔洗,也是一鱼缸;加入两只青蛙与蜥蜴相互呼应,营造情趣氛围;把洞内的颜色烧出天蓝色,加以清水养入两尾小鱼,天映在水中,水中有天,天中有鱼之境显现在眼前。
早些时候有缘拜阅《六祖坛经》和《易经》,从中读懂些许皮毛之理,已让我心神领会,受坛经感化对六祖敬佩有加,而发愿敬塑六祖圣像这一动作,又有缘亲近了广东乳源云门寺明向大和尚,广东西樵山新军法师,广东四会六祖寺大愿方丈,受诸位大德点化,佛法亦渐渐滋润吾心。
近段时间,又有幸拜读了朱良志先生编著的《曲院风荷》艺术丛书,令我受益良多。此书所云与上述两部经典多有契合,讲述佛道本一家,殊途同归之理;表述宇宙自然法则,都可化为历代艺术所化用。书里讲述中国艺术“十论”:第一论“形神问题”——听香;第二论“动静关系”——看舞;第三论“含蓄”——曲径;第四论“小中见大”——微花;第五论“大巧若拙“——枯树;第六论”虚实问题“——空山;第七论:“荒寒冷寂的境界”——冷月;第八论:”和谐思想“——和风;第九论”妙悟的体验“—慧剑;第十论“写意传统”——扁舟。 拜读完这本书后,发现书中所述的与我作品想表达的意境有着冥冥中的关联,例如山石红叶小鸟的《红叶伴双喜》,枯木嫩芽的《生机勃勃》,寒潭残荷青蛙的《荷风》,荒木孤鸟《回首余香》等等。
受益于《曲院风荷》感悟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自己又有新领悟,再从侧面解读前述作品《 觅》和《石塘趣》。先接《 觅》中一段老枯木来说,表面看来枯树是死寂的,但它用死去的躯体来承托其它的生命体,因此它的生命又得以延续下去,这枯木正是代表中国艺术的伟大生命精神所在。因而启发我们做人要向老子、孔子、孟子等等圣人学习,他们人虽走了几千年可他们的一切智慧和生命精神,只要我们乐于认知接受和传承,他们依然影响到有人类生存的地方,这就是先贤们生命的延续,又是人生在世生命意义的体现。北宋有一位儒学家孔武仲,他将苏东坡画的枯树奇石和赵昌画的花鸟作对比,“赵昌丹青最细腻,直与春色争豪华。公今好尚何太癖,曾载木车出岷巴。轻肥欲与世为戒,未许木叶胜枯槎 。万物流形若泫 露,百岁俄惊眼如车”。武仲认为东坡枯木虽无赵昌花鸟鲜艳,但是其中却自藏春意,朱良志先生讲述枯树和生机是可以互相映衬的,在枯朽中更能显示出生命的崛强,在生机中也能见出枯朽的内在活力。
回头再看《石塘趣》:世人流行的观念是人站在地上,顶天立地;人在山上,把山踩在脚下,视为探险征服自然,视为高瞻远瞩。然而反其道而观之,人不是站在地上,而是大地托起了人;人不是在山顶上,而是山把人送到空中,人这时应感恩大地,感恩大山,敬佩一切动植物,观宇宙自然的伟大, 应感悟自己的渺小而引领反省谦虚的精神,这才是中国艺术的生命精神所在。人类探险征服是借山河扬虚,人类征服了什么?登上珠穆朗玛峰就是征服自然了?造了破冰船开到南极就征服海洋了;人,活着一天还算人,人一离开,山还是山,海还是海,亿万年永恒不变。
作者: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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