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最好的归宿

                 廖廖 （原载于《顶层杂志》 9月刊）

    乳房最好的归宿，是情人的手。关于这个观点，“黛安芬”内衣一定不同意。

    艺术品最好的归宿，是蓬皮杜艺术中心或者MOCA当代艺术馆。关于这个观点，卡塔尔一定不同意。

    近年来，中东小国卡塔尔凭着世界油价的上涨积累了大笔资金，他们用大笔资金收购了许多艺术品。卡塔尔皇室打造了几个大型艺术博物馆，他们正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当代艺术买家。他们甚至打算收购佳士得拍卖行。有评论说，掌控佳士得将增强卡塔尔这一全球液化天然气的最大生产国作为文化之都的地位。

    一个人暴富之后，就会关注文化，当然，文化墙不算。一个国家暴富之后也不外如此。

    全球营业额最大、分店最多的画廊“高古轩”，它的亚洲总监尼克•西门诺维克说：“首先，（暴富起来的）人们收集他们的文化遗产，然后他们收藏自己那个时代的艺术品，而最后阶段，我认为就是获取全球化的当代艺术品。” 卡塔尔正是这么做的，相信中国的富人也不例外。全世界的富人都认为艺术品最好的归宿就是他们赞助的美术馆，或者他们自己的私人收藏室。

    在小弟我看来，富人收集稀缺资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不然赚这么多钱做什么？但是世间上有那么多的稀缺性资源，譬如：古董、珠宝、红木、沱茶、官印，还有层出不穷的世界小姐、健美先生给富人们收集和玩赏。

    大佬们能不能放松一下对艺术品的操盘？能不能少建几家美术馆？少买一些艺术品？能不能让艺术品的价格下降一些？让更多中产阶级的客厅成为艺术品的归宿？

    作为一个爱好艺术品的中产，当然希望艺术品的价格低一些，再低一些——就像徐志摩的那一句：“最是那低价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打折，道一声降价，那一声崩盘里有甜蜜的忧愁。” 又或者张爱玲的这一句：“那画价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但是奇怪的是，我看见不少关注艺术品的同志，他们包不起世界小姐，也买不起几件像样的艺术品，却经常对艺术品市场的崩盘忧心忡忡，这头担心富豪买了假货，那头又担心银行的艺术品基金无法翻倍。坐动车的人，替有私人飞机的人担忧，这么无私的同志，这么崇高的境界我实在无法跟上。

    对小弟我来说，一个热爱艺术品，但是又买不起几件的小中产。唯一的盼头就是：少一些美术馆、少一些艺术品基金会，让艺术品的价格一降再降，一直降到我的客厅能够容纳得下。

    但是事实证明，让中产的客厅成为艺术品的归宿，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愿望。无论艺术品的操盘手还是众多的艺术家，都不愿意艺术品的价格维持“低洼地”的水平。

    今天的新作，包装之后就是明天的名作。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资本不会轻易放过每一片可能的“低洼地”。不但西方如此，东方也有样学样，据说从2005年开始，众多的艺术品投资基金已经或明或暗地操盘中国的艺术品市场。

    在这个达尔文丛林法则主宰的星球上，永远是强者在制定游戏规则，弱者则按照游戏规则乖乖排队，任人摆布。

    在我看来，一只鸡腿最完美的归宿就是我的胃。当然，我并没有问过鸡的意见，这就是主宰者的傲慢和胜利者的自大。

    在操纵着世界艺术市场的人看来，艺术品最好的归宿就是美术馆、基金会，这同样是出自主宰者的傲慢和胜利者的自大。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认为：艺术品的最好归宿是美术馆和艺术品基金会。至少在我看来，也许所有现价超过十万的艺术品再除以100，让更多的中产阶级都能买得起，这才是艺术品最好的归宿。虽然世界文明的缔造者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对于爱好艺术品的同志来说，这仍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生日愿望或者新年祝愿。

    最后——我们这篇短文谈的是“艺术品”的归宿，至于“艺术”的归宿，它一直在你我心里，这一点倒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