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说郭一赔

这个标题党式的标题，把看官们吸引过来，但内里头，真的想了很久，谈的当然是范某打官司的事，连日来，一直没有下笔，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相关的思想资源，如果泛泛而谈，写出来的的东西，真的难免和标题一样，落入娱乐化的窠臼。范某不是秋菊，郭某也不是那个大队书记。范某是画家，郭某是个收藏家。这个事情出来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是个小事啊。很多有识之士，都在为我们的艺术批评的前景担忧。相关的文章，我一直在参看，但我仿佛觉得，这里边还有很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在。

尽管表面上看，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事看成批评的事，郭批范，范也可以反过来据理力争，如果郭说得确实不对，范写出相应的回应文章，指出郭说的没道理的地方，如果能够服人，这是最好的批评方式，但结果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看到相应的回应文章，而是看到了另一种更实用的文本，法律文本，你说得不对，你赔我钱。对郭而言，他是个收藏家，想必七万块钱不是很多，可是，事情的性质不一样。让人从哪个角度看都别扭。特别是，范也许更不在乎这点钱，他开口要的是五百万，可见他是蛮猛的。为什么他有这样的底气？这事是由来已久了，背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在于认定他是个当代大师的那种力量。

认定一个人是不是大师的事，一直让人们不爽。这事不自范某起。比方说余含泪，比方说于长江。那个认定的力量，几乎无一例外的来自那个有目共睹的公权力媒体。大家看不惯，对此的讽喻从来就没有断过。为什么人们会觉得这个不足以服人，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没有道理的内部，这个没有道理的构成因素相当复杂。要认真分析一下。

不管是余含泪，还是于长江，还是范大师，他们是什么人？我们不妨把他们还原为知识界的人。因为他们本来都是知识界的人，当然具体的说，他们的范围还可以再小一点，是文化界的人。那么，作为这一界的人，他们的地位的认定，本来应当由谁来认定？当然要由知识界认定，说得明白一点，比方说，数学家，那个高层次意义上的数学家，能够被人们承认，更多的是数学领域内部的事情，这个领域之外的人，是不可能懂得这个领域内的体系的，比方说央视作为媒体的权威，固然可以在社会问题的事上，代表国家，政府来发表威意见，但是，他们里边既然没有一个数学领域的人，他们当然不能认定谁是数学家，谁不是数学家。但他们之所以能认定谁是文化大师，这里边涉及到复杂的情况。认定谁是数学家，这个确实央视没有能力，因为数学家的领域自律，不易被公权力介入，从而由权威媒体这样的有力的他律原则把控话语权。另一方面讲，因为自然科学知识领域的事，在事实上对政治的影响不直接，所以，这些媒体也没兴趣关注。但社会人文方面的事情，就重要得多，也容易插手，所以这种他律因素也愿意插手。愿意插手，又能得手，也有两方面的因素促成。此其一也。

为什么社会人文邻域的事，自律因素不能把控权威认定的话语权，反而被他律因素插手成功？从领域自律因素本身看，还是有软肋的。因为本身这个领域的自律因素就不强大。举个例子，美国有一任商务部长，退出政坛后，出任哈佛大学校长，美国人认为，这个部长，不是降职了，而是升职了。因为美国人认为，做一个商务部长，只是政治机构中的一个小角色，他出任哈佛大学校长，是升到了这个国家学术领域的最高宝座，与总统平起平坐。我国的哪任部长，退出后做一个名牌大学的校长，人们会这么想吗？不会这样想的，这是因为我们的学术领域没有被尊重到这个地位，起码的独立都没有，哪来的这个地位。没有这个地位，当然也就没有领域内的强大的自律力量。哪怕是北大确实是我国的最高学府，但是，他最高还多半是他律因素的承认，而不是人们发自内心的对这个领域自律力量的认可。这几方面的因素互为因果，就形成了当今的领域自律的薄弱。范服从他律因素，与他律因素合作，成就了当今的地位，也自然不可能用自律因素来反驳自律因素的批评，所以他不会用实实在在的文章与郭对话，而是把郭送上法庭。结果很快出来了，我早料到，会是范赢。

从郭的批评文本看，有趣的是，郭严格的说，不能算是领域自律所要求的主力因素出来说话的，他是个收藏家，不是画家，收藏家当然有可能有很不错的鉴赏能力，但是，我理想当中的自律因素，应当是这个领域内部的事情，比方说全国最高的画家协会出来说话也好些，但是，他们没有。为什么会这样？我初步的估计是这样，一方面，固然跟我们的知识领域在体制上没有独立地位有关，另一方面，你的自律本身也不够强大。至少没有人能够在争议中，强有力的证明，范不是大师，而我们业内公认的大师是那个做一亿颗瓜籽的。没有，我们业内有的只有争议，而争议的标准有若干，若干标准也在争议，到底以谁为标准。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郭一赔，以后会不会出现李二赔，张三赔，老徐表示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