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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版画家族中,我独钟黑白木刻。惟有黑白木刻更能扯开与其他绘画形式之间的距离,保持其独特的魅力和不可替代的独立而永恒的个性。
黑白木刻她洗净铅华,素面示人,更显木刻家的功力。黑白两色,强烈又单纯,质朴、沉稳、不张扬、不浮躁,既庄重亲切又典雅大气,展现出高品位的气质。在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和宇宙万物间构成了最稳定最永恒、无与伦比的色彩基调。
黑白两色相互依存,相互衬托,可并置、可穿插、可交错、可转换、可渐变、可过渡……在黑白两色间可自由地弹奏出无限美妙的节奏与旋律,可编织出繁花似锦的瑰丽景色,可写出大千世界的气象万千。总之,漫游在黑白世界其乐融融。
我从不在自己的木刻作品中斤斤计较于形似,苛求什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因为这是刻刀与木板最无能为力的。恰恰因为刻刀与木板的这种局限性才形成了木刻艺术以刀代笔、用刀讲话的独具个性的艺术语言。从而在绘画艺术之林牢固地占有它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一味追逐物象表面真实并非绘画艺术的终极标准。即便是超写实主义绘画的精髓也并非在画面物象本身,而是在画面之外的余韵之中。
认识之于创作是至关重要的。记得苏联著名水彩画家柯里马森的写实主义作品正大受赞扬时,一位漫画家却发表这样一幅漫画:画面上画着柯里马森的身躯,却没有画家的头。取代头部的,是一架照相机装在画家身躯上。细细品味之后,才使我顿悟,原来是在批判绘画艺术创作的自然主义倾向。这一语道出了绘画艺术创作的真谛,使我终生受益。
注重在生活中感悟、捕捉和提取,然而又绝不做自然的奴隶。艺术来源于生活,但生活不等于艺术。葡萄发酵方出酒,布经剪裁始成衣,生活和艺术之间一定要拉开恰当的距离。艺术和生活太近,容易走向“自然主义”;如果艺术与生活拉的太远,又可能导入“形式主义”。艺术家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的心灵将生活的真实与艺术形式法则做出最佳的结合。我们要用毕生之精力不断完成从生活向艺术的更高转换,努力下好生活与艺术这盘棋。
我不善于画速写,这在做学生时就已暴露无遗。和同学外出写生总是比别人画得慢画得少,更没有人家画得那样流利、帅气。我为此苦恼,甚至怀疑自己身上缺少艺术细胞,不是干这行的材料。出于无奈我只好不图快,不取巧,不求帅气,认认真真、实实在在画我那略显笨拙的速写。
好的速写可以成为独立的艺术直接供人们欣赏。而我的速写不愿也不敢给人家看,更不去发表,打定主意只为自己实用。
我画速写常常不是在一时、一地、一个视点完成。我爱东张西望把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现实景物与头脑中积存的虚构景象结构组合在一起。也有时在这里画一部分再到那里画另一部分有意组织在一个画面上。这种“大搬运”式的写生和“无中生有”的虚构,实际上就是在生活现场直接构筑创作草图,抒发心意。我自称“用心画速写”。这种速写的过程,起码是作品的先期准备。
如果没有这些直接从生活中捕捉搜集起来的鲜活素材,我的作品便会虚假、空洞,没有血肉,便缺乏生活气息,便无法感人。即便是抽象因素符号较多的作品也是由于生活的启迪、联想、创作而出的。因此,我画速写总是带着明确的实用主义的目的,变自己的短处为长处,这也可以叫做“走自己的路”吧。平时翻阅这一件件大大小小的速写,常常勾起我对生活的回忆、联想和感悟,有时便引发创作的冲动。我将这些速写整理、取舍、综合、加工,从而便形成了我的一件件版画作品,多年来一直如此。例如我早期的《秋到山庄》《小花》《高秋》《山村》《太行人家》等诸多作品便都是这样完成的。近年来完成的《大山里面的世界》、《大山情》《大器》等也都是受这些速写的启迪,引发生活小的感受和创作冲动并做为形式符号的依据,综合、提炼、升华而成。
我这双笨拙的手,画出的这些一直不愿见“公婆”的速写,伴随着我的创作走过了四十多个年头。开始曾苦恼、困惑,最后却使我受益匪浅,每每翻阅倍感亲切。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我的速写也为我架起了一座从生活通往艺术的桥梁。我庆幸我走对了一条适合我自己的路。
作品是作者情感的结晶,作者有了真情实感才能进入创作过程。作者只有情真意切,作品才能感人肺腑。那种无病呻吟,牵强附会,虚情假意的作品是不会感人的。那种板起面孔教训人的作品,更不会被人理睬。不厌其烦地叙说和图解主题的做法更算不上什么高明,只会招致概念化的恶果。掏出我们内心的真诚吧,作品才能永远留在观赏者的心中。
情感是艺术创作的原动力,艺术的功能是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则不是艺术肩负的使命。从某种意义上讲讲,绘画就是一种不讲“理”的艺术。为了讲“情”可以不讲“理”。
在情感的驱使下画家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甚至不择手段。画家只有从束缚手脚的清规戒律和陈理法度中解放出来,才能张开想像的翅膀,获得艺术创作的充分自由,产生让人心动的艺术佳作。
优秀的原始艺术、民间艺术、儿童绘画,之所以动人心扉,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模式,不局成法,较少因循,以他们的“无法之法”尽情吐露各自的心声。
艺术贵在自然,切忌娇饰,但装饰与娇饰却不能同日而语。具象与抽象,写实与写意,装饰与变形是不同的艺术手法。装饰也是一种表现,是一种冷静、严谨、精微的表现。艺术的风格样式是各异的,多元的,艺术的表现手法亦多种多样。不同的画家,不同的题材、不同的心境,画家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运用。但决定艺术作品高下的,并不在于表现手法,而在于作品的艺术品位和其内涵深度。只要把握住这一点,画家大可不必作茧自缚。
一个无限多元、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要求每一位艺术家都应有清醒的创新意识。只有独具个性,才是艺术家及其作品赖以立足的资本。重复再现的雷同艺术必将被人们所厌弃。
诚然,形成独具个性的鲜明画风因素是多方面的。重要的是要勇于尊重自己的感受和体验。如果我们能够明确自身的特有素质和偏爱,甚至是自己的不足之处,找到作品中自然流露出的倾向和下意识地追求,并有意加以强化,拉大与他人之间的风格距离,就有可能走出自己的艺术之路。
不要怕不成熟,不尾随别人正是走向成熟的开始。艺术上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轻易丟掉,属于人家的东西也不要盲目去追求,追到手也还是人家的并不属于自己,充其量是一个“模仿秀”。老是踩着人家的脚后跟走路,就永远走不到人家的前头。
还是让我们用自己的眼睛、手笔,特别是自己的心灵,在大千世界的线条里去编织美的精灵吧!
我不喜欢自己的作品都是一个模样,就象希望世间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样。为此,我甚至忘掉自己的生理年龄,始终将自己的作品置于实验过程之中。但不能日新月异,更不能朝三暮四,要万变不离其宗,“宗”者,整体风貌也,这是由画家的心灵轨迹所贯穿的,否则便没有了“自己”。艺术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失去“自己”。
我多么希望我的作品像诗,表现那种不可视的时光流动。又多么希望我的作品像梦,不是现实又胜于现实。可我没有哲学家的思辩,也缺少诗人的浪漫,惟有对艺术的热恋与真诚。我用真诚对待自己,对待生活,也用真诚对待艺术。
不是不想高飞,而是缺少一双轻盈的翅膀,只能脚踏实地漫步在丰厚的大地上。不苛求,不妄想,尽其努力,适其可能。尊重自己的选择,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此生足矣。
作品是画家的心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曾经戴着镣铐的舞者,一旦氛围宽松下来一时还无法完全适应。本也想轻松起来,潇洒一把,也来追一追时髦玩一玩快乐艺术,反而觉得不是真正的自己。
我追求理想,希望完美和深刻,却时不时流露出些虚假和粉饰。我也想放纵,张扬自我,又总无法摆脱拘谨、古板和沉重。因为我们是从过去中走来,历史已经深深地打上了烙印,总觉得肩上还应负有一份责任,尽管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我想这就是我,我的每一笔、每一刀、每一件作品都无可遮掩地折射出我心灵的印痕。难道不是吗?
作者:董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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