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5日

元坝（黎坪）

从小镇走了一圈，是习惯性地浏览。

小镇五年来的变化并没有使我激动或得意，我似乎还沉溺于，在这表面繁华背后的小镇曾经朴素祥瑞的影子中。

冠名“元坝古镇”的牌坊伫立在桥头，诱引过客走过水泥路面、石雕护栏的大桥进入“古镇”。“古镇”的房屋焕然一新，所有房屋的山墙粉刷得一片惨白，白墙上横竖勾画着一条条殷红的道道。我想，做这项工作的人一定制定出一个有趣的计划，要在这“道道”里显现文明古国几千年建筑文化的精髓。那明晰的“道道”似乎在向我炫耀：色彩调配是多么的精妙和专业，我以至于有些怀疑自己曾经拥有的色彩审美是否存在差错。

“古屋”屋顶规规整整地铺着红色的机瓦，瓦片似乎还发散着滚烫的热气。绝对真实，这是一种心急火燎的热情。由此“辉煌”，让人不难得出一种判断：“崭新的古镇”比“老朽的古镇”更有身份、更顺应时代潮流。

 美，不是表象的华丽装饰和自以为是；美，来自不知不觉的真实感和崇高心灵。

我想，元坝今天最有意趣的建筑，还是那些贫困山民的真实而卑微的农舍。

河还是那条河，而河中的大石头不见了，它们的身影出现在路边和庭院。原来，它们被拖出河谷，去享受雕琢家精湛技艺的塑造、打磨，使其接受“艺术洗礼”，成为标志性的经典。

我想告诉辛勤的“有些人”，因其“功德”就要为自己塑造“永垂不朽”吗？如果用同样的心计和精力来雕琢、打磨自己的素养和风度，会怎样呢？

我想，石头最好还是放在它原来的位置，才有真实的自然之态，才有永恒的生命之美。

石头，即便用来使用和装饰，其合理性绝对应该参照诚实的庄稼人在山腰筑垒的田坎地埂的风格。

 几千年的“贫穷”使“有些人”想起来都后怕，他们从山外、海外取回真经，急切地要把风水宝地打造成山外人的“后花园”。

 山那边的人驾着高级轿车蜂拥而至。车上下来的男人女人们，尽显高贵气质，他们指点着，嬉笑着，拍照着……离开小镇时，轿车货箱中塞得满满的。似乎这是他家后院，想要的时候就拿回去放在阳台。

 没错，可以带走的是各种各样的土特山货，可以带走的是顺手折摘的野花野草。只是，哪怕财富足以买下月球，也终归带不走这里的空气。

 我想，不要指望“高贵人”给山林添染色彩，为田园押上韵脚。

 “原生态”是滋养真实和蕴育美好的天然土壤。

 同伴们都热情高涨地去游览黎坪景区。

 我知道，景区要收费的。既收费，景区里面肯定要有些新举措。投资实施新举措，付出不菲，收费理所当然。这一点还算诚实，就如付出了在路中央挖个坑的劳动，再设卡收取过路钱一样。

 我没有进景区。我害怕自己曾经的记忆不配合新举措后的新景象，害怕自己的一副贫像不撑面子而被高傲的目光羞辱。

 我依然去那不设管卡、不要门票的地方——山野和乡村。

 原来，我的风景是免费的。

 我幻想，自己有一块领地——一个不大的山头或山村。

 我一定要亲自做一块“文明人不得入内”的牌子，立在村口。

 

作者：张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