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11日

吃罢早饭，随小泉（乡长）徒步前往漂草沟。

这是一条狭长的山沟，农家散落在山沟各处。跟小泉来这里，主要是查看灾情（淫雨造成个别农户屋漏墙倾）和发放救济款。出发时，本应同去的乡干部不见了人，这正中我下怀，因为只有小泉和我的时候，便可以完全依照我的意图选择出行的途径和方式。

毛毛细雨时续时断，穿着深筒雨靴，便可大胆地涉足各处，不必担心泥浆溅身、荆棘刺痛、蛇虫骚扰。

在村干部的陪同下，我们先后去了唐有才家、吴官有家，朱富贵家、刘存禄家……从名字看，他们不应贫穷。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发放灾款最多的700元，最少的400元，受政府资助的无非三种人：一是负担重或运气背的“勤快人”，二是智弱低能的“好人”，三是好吃懒做的“闲人”。贫困拮据的要安抚，隐富哭穷的要叱责，好吃懒做的要说教。威信和关爱尽显于俗言俚语的笑骂声中。

到漂草沟也许能见上“此地无银”的刘组长。不出所料，嗅觉灵敏的老刘很快就找来了，没有穿小西服，还是那件蓝色的秋衣，还是那副笑容……至此，漂草沟的主角已出现，其它奇人趣事就勿须再谈了。

 

2009年3月26日

黄昏时到达毛坝河，班车在“登全旅社”门口靠站。

“登全旅社”老板老蔡夫妇不在家，忙前忙后的是蔡家闺女。几年不见，闺女俨然已是大姑娘。小旅馆正在搞修建，不能住宿。我把4年前给老蔡家人拍的照片交给姑娘，就匆匆离开蔡家，住进了在镇政府上班的老谢家。

谢家的三层小楼临河而建。家中清洁整齐，家用设施俱全，应是农村小康建设的样板吧。灾后重建，事情多，老谢夫妇也很忙，老谢老强调对我们招呼不周而不好意思。怕我们进出不方便，就把家门的钥匙交给我们。

今天早晨从老蔡家门前经过，老蔡一抬头看见我，他急忙在围裙上蹭蹭沾满面粉的一双大手，拉我进了屋子，把我按在凳子上就去给我盛饭。他家经营着旅店和饭馆，小饭馆早上主要经营面皮、稀饭和烧饼，这会儿小饭馆挤满了吃早饭的学校娃娃。我见他满面笑容，四方大脸展现出丰富的肌理，而没有了几年前的饱满瓷实。老蔡举止羞赧地对我说饭不好，那神态好像觉得虐待了我似的。还说，他家老房子地震有影响，新房建在河边，明天盖楼板，小饭馆因为学生娃要来吃饭，又不能不开，每天凌晨四、五点就得起床。

吃过饭，老蔡再三不收钱，蔡大嫂眼眶潮潮地对我说：“你还记得我们，我们这点心意你就不领吗”？我连连说：“没有忘，没有忘”……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怎会忘记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呢？

 

作者：张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