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睦》以工笔花鸟画的形式表达出对理想生活状态的一种隐喻和企盼，具有非常丰富的主题内涵和启示意义。“睦”本身具有和好、亲近的意思，我们生活中对社会、家庭乃至人与人的关系常以“和睦”为美好的希冀和祝愿，所以此画以“睦”为主题具有积极的正能量。而“睦”的主题画家设为“生态”，是具有现实意义的。它一方面可以表达自然生态的情状，同时也隐喻出社会生态的结构，可谓一语双关，含义隽永。“生态”一词的本源并非中国传统文化，而是古希腊语种的词根“Eco-”，意思是指家或者我们的环境。现在通常我们所说的“生态”指生物的生活状态，具体来说指的是生物在一定的自然环境下生存和发展的状态，以及它们之间和它与环境之间环环相扣的关系。画家在《生态•睦》中非常恰当地表现出一种充满生机的、和谐的花鸟鱼虫生存场景，主题鲜明却不乏趣味。当然这与作者借用中国画中传统花鸟画的图式不无关系，特别是能看出作者受到过明代院体花鸟画的很大影响，比如明代边文进的《三友百禽图》。明代院体花鸟主要源自“黄筌富贵”一派的工丽勾勒画法，这一路画法侧重精勾细染，显示富丽堂皇的气息。而《生态•睦》秉承了此路画法的优长，在技巧方面显示出作者在继承传统方面扎实的功底和娴熟的技艺，也体现出作者善于借鉴、吸收传统形式的精华，并能为己所用，表达自己创作意图的内心情感。所以尽管《生态•睦》运用了非常传统的工笔花鸟样式和制作技巧，但在画面气息上却没有限于“古意”的临写，而是营造出清新活泼的氛围。古人画此类花鸟多以宫廷的审美趣味为主旨，主要满足皇家贵族的审美趣味，而《生态•睦》完全没有古代宫廷画家的创作桎梏，不以“富贵”为画面气息追求，反而传递出清丽明快的现代感和时代气息。这点能够显出作者“古为今用”的能力和高人一筹的创作立意。尤其是作者对“生态”的理解并不囿于生物性属性，而是集中表达“生态”衍生出的一系列文化属性，特别是用“生态”来定义许多美好的事物，对一系列健康的、和谐的事物进行美的“装饰”。所以从艺术语言的角度，《生态•睦》把传统工笔花鸟画具有的伦理美与装饰美的和谐统一很好地继承下来，非常值得肯定。

    另外，尽管我们看到的《生态•睦》是一幅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传统工笔花鸟画图式，但细细品味画家的立意，实际上具有前人未有的一种寓意：对现实生活和社会环境的观照和理想。在画面上，一棵大树不断扩展的枝丫如网状分布，如同一张复杂纷繁的社会关系网，穿插着层层叠叠的枝叶、果实，暗示着事物的前因后果，虚虚实实的明暗、或冷或暖的色调似乎隐喻着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而大大小小的禽鸟姿态祥和平静，悠然自得的神情似乎统一在一团和睦美妙的世界中。蛛网和蜻蜓或静或动，好像熟视无睹的过客，与周边的禽鸟和谐共生。在整幅“以和为贵”、“睦邻友好”的画面中，作者似乎有传递出一种淡淡唏嘘情绪，藏匿在现实生活的希冀中，这既是对美好和睦的社会状态的向往，也有某种莫名的、对复杂现实环境的无奈和慨叹。所以此画非常符合历年来百家金陵画展中有关“现实主义”的宗旨，对现实的关照超越一般意义的工笔花鸟画，只不过作者运用了更为委婉的表达方式和更为精巧的语言转换。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把作者的独具匠心理解为古典语言的时代表达。具体到画面上看，此图精细繁杂，内容丰富，但能统一在整体的气氛里，色调不失雅致明净，特别是在虚实的大关系上，画家把握得尤为老练。与其他作品相较，此画无论立意还是图式都竭力体现出传统的“中和”之美。所谓“中和”，它既是中国人处理人际关系的一种方式，也是一种思维认识的方法论，更是中国古代推崇的一种审美心理指向。

    总之，我在《生态•睦》中看到了菲常丰富的内涵和意义，也在视觉上得到了新的审美愉悦。从专业的眼光看，我能够在这张画中体味到传统工笔花鸟画的古典意趣和审美取向，同时又能深深感受到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对画家的深刻影响和灵活运用。从诸多因素来讲，我认为此画能够获此次2014．中国百家金陵画展（中国画）金奖是实至名归的。

 

（作者系南京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扬州画派”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郑板桥研究会及日本郑板桥学会顾问、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作者：周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