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北京还是没什么雨,天气也慢慢变热,此时的京城万物生长。小满刚过,我便跟随刘老师的写生队伍去了今年的写生目的地——沂蒙山百花峪,“蒙山高,沂水长,沂蒙山区好地方”,整整10天的写生都在这片山区。有时候白天阴沉,晚上有雨;有时候正午会急急地掠过一阵密雨;有时候上午温暖的阳光柔软地投向树叶,地面上映出的婆娑光影到了正午却又强烈耀眼。此行大部分的写生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剩下约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又转行去往鲁东南的日照五莲,由于写生驻地靠海,属温带季风气候,这一周里没有同时期京城的酷热和强烈光照,就着连续阴沉的天气,我们完成了最后一周的写生。
写生结束回到北京,想把这几日高强度的练习和思考整理下来,休息了两天就懒得动笔了。在写生期间,晚上会和几位师友聊及写生时的感受与新的想法,打起精神,把这些珍贵的思考记录下来,当做此次的总结随笔吧。
写生进入状态一般会在第二天或是第三天,用作品来算,大概是画到第四幅、第五幅的样子,我一直是这个节奏。卯足了劲,一开始会崩的特紧,打算第一天就画的好,那是不可能滴,往往适得其反画的更不尽人意。那时的我会注意到许多散碎的细节,会拼尽全力刻画这个描写那个,甚至囫囵地都画在册页上,这使画面看上去貌似丰富却凌乱得一塌糊涂。后来琢磨,这是由于主观上刻意的紧张和自己对环境转换的不成功造成的,由于室内创作久了,突然全身心地扑在大自然中,点滴生动的细节都让我感动,不仅因为丰富,更因为真实。等到自己慢慢放松适应下来,带着平静的状态开始新的一张作品时,此时绘画的节奏会慢慢的平铺展开,由刚下笔的浓墨、焦墨勾勒河滩上的巨石、刻画面前的树干;到淡墨、湿墨时一笔扫出来的花草树叶,就像一首诗的完成过程:诗人创作时胸臆弥漫,思维在打开的状态下纵横开阖,情绪的节奏使它们自然的条理,技法与规则只是出口;由景到眼,再由眼到手,最后由手绘于纸上。这几个层次的递进,让此时的体验更加深入和直接,跳出了之前相对安全的区域,将这种在现场的可感性延展之,加固之,乐在其中。
或者换一个理解:所对的景物与所画的景物的不同,后者夹杂着以前所学、所知,同时又是对此前知识的再次整合或取舍。于我,并不避讳作品会像我的导师刘进安先生的画,我觉得先生带给我最宝贵的是一种方法论,一种崭新的认识,绝不仅是一种笔墨形象,或是笔墨形式。
从2011年第一次跟随“首师水墨”班写生到现在,断断续续有十多次了,去过陕北、山西、新乡、张家界,到近几年的临沂、青岛、日照,慢慢的明晰了写生之于我的意义:不断的从“师造化”中找寻到自我的价值点,这个点是通过已有的绘画能力将自己对形象的感觉揉杂到作品里。但是起初并不是明确的,总是条件反射地看到什么就画什么,努力求得的改变或能提高的无非是笔墨上对老师的模仿,或者是对古人样式的挪用,并没有深刻的体会到写生时那种“临场感受”的东西。这种感受不仅仅是刘勰所说的“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它应是综合的,包含写生地的风土人情、饮食文化等诸多元素。写生的时候,我未必会主观地去表达,但身处其境,此种由诸多元素带来的情绪会提升在作品之中,或者说这种情绪会触发一种主动的表达。随着这种感受的正视与技法的打开,自己寻找的“价值点”也就明确了,这样就从单纯的客观对景描写转移到对感受的一种抒发。
写生的日子是舒服的,每天早晨伴随着山里的鸟鸣和村里的鸡叫声起床,早饭前泡上一杯绿茶,面向大山伸个懒腰,城市生活的压力烟消云散。什么也不用去想,只神游山川湖海之间,也许偶然间会记起童年时最爱吃的巧克力放在了哪一个抽屉里、多年前友人说过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恋人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也许什么都不再重要,也不被需要,放下了全部的枷锁,人生如一条飘荡在大海上的木船,幸福惬意……
作者:鹿野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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