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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1901年-987年),名岩,别字介庵,二十七岁后更名介堪,以字行。别署玉篆楼。祖籍泰顺,清咸同间祖父中秀才,后举家移居温州。
先生九岁始习书法篆刻,十二岁起从浙派入手,经五六年摸索,居然无师自通,临习前人篆刻过千方。时当地篆刻家谢磊明奇其才,迎先生至其宅,谢之于篆刻只为业余爱好,其家资丰厚,富收藏,历代碑帖印谱无一不备。先生于谢家可随意观赏临习,眼界大开,如鱼得水,学业自然大进。
方老一生治印共四万方,临习前人印章也有过千方,其治印十分娴熟,不用起稿,以刀代笔,刻字如篆,已达出神入化之境。先生治印,以鸟虫篆见长。鸟虫篆始见于春秋、战国时期刻于戈剑器铭上者,富有装饰味,堪称上古时期之美术字。汉代亦有沿袭其篆法入印,《十钟山房举》所列之汉印,有鸟虫篆专部。印文篆法有鸟头、鱼身、虫尾混合者,有鸟头虫尾者,亦有单一虫书者。虽极尽装饰之能事而不违字理画趣,屈曲协调,安排妥帖,呼应巧妙。方老曾有诗云:“戈头矛角殳书体,柳叶游丝鸟篆文;我欲探微通画理,恍如腕底起风云。”
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个偶然的机会,家父(吴灏,别字子玉,30岁前叫吴玉)结识方老,自此书信不断,谈诗论印为常事。余于其时年纪尚小,也胡乱学印。一次,于父之书信中夹上我之印拓而请教于方老,方老回函,指点了问题几则:刻印既重刀法,也重篆法,走刀如篆,或先篆好形制以好作安排;印内之字,篆法应统一,不能大篆小篆混用,师法前人应以汉印为宗,可参考《十钟山房印举》(此书后得容庚教授相赠)。真是被其一语开悟,貌似平平无奇,实则正道亦复如是。
那时候,家父之学生及朋辈(如欧初、饶宗颐等)皆有求方老刻印,大概十元八块一方,印章都加纸皮印套,用小木箱从邮局寄来。石章质地都不错,大多为青田;有佳者,石质甚美,所谓美石如玉,通透明丽。方老也有作画,以画梅居多,曾写过数十幅梅,邀其三儿广强带来广州,嘱家父帮忙拿到文物店推销,索价十元一幅,可知当时环境之恶劣。书法以篆书对联居多。记得曾写了一对篆书五言联给家父:“晚凉催翰墨,秋兴引风骚”,工稳雅致,家父常悬挂于客厅中。
家父与先生当年书信甚密,可惜几十通书信大都散失,其所为我等刻石也不多,加起来十来方。家父亦性情中人,后期绘画较奔放写意,每觉方老所刻文静一路石印与其画风不相配,于是自篆自刻,有时眼花,居然误将先生所刻之印也磨掉了重刻,方老为其刻之元朱文大印“大笑草堂”也改了几刀,变成自己近乎天籁一路之风格,如是者,方老为家父所刻之印只剩四方完整的。此亦一文苑奇事也。
先生中青年时期常与张大千合作,所谓“张画方印”,常见大千的“潇湘画楼”、“西蜀张爰”、“大千世界”、“张爰私印”等鸟虫篆印,极为精致,其鸟虫书安排妥帖,柔中带刚,方寸之间尽显功力。屈曲叠绕自然流畅,鸟头与虫尾安排恰到好处,线条优美,尽显风华。
1982年,张大千由台静农托港中友人张应流先生带来书信,托父转达方老,并求方老刻闲章四方。函称:“敬乞:介堪吾兄赐刻‘以放易莊’、‘以简易密’、‘闭门造车’、(长方形、方形各一)‘有此山川’。以上之印一寸半左右,或二寸长一寸宽,并乞朱文为感。弟爰叩首。”其时方老接书欣喜至极。九月即刻成,寄达我处,再由张应流先生转张大千。时方老已年届82,数方大印,功力依然,然风华已退。惜大千于翌年病逝,离世前写了一幅“东方朔献寿图”给方老83岁贺寿。亦由张君转达方老。两位老人家天各一方,而于人生将近弥留之际还相互眷念,以书画印章为介体互递信息,以表拳拳盛意,如此深厚情谊足可传为文坛佳话。
作者:吴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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