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又福画语录

　　北京大学中国当代艺术经典大家入史研究与传承工程

　　王恪松 贾云娣 孙玉霞 轩玉荣 孙莉 编 荣宝斋出版社

　　◎且看当代李家山（之九）

　　孟子：“充实之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显然不是指外表或体积而言，而是指精神。充实，指生命的充盈，而富于活力，枯萎干瘪而僵化，则小。“有容乃大”同样是指精神含量的无限。在可染老师的山水画中，到处流动着生命的节奏，跳荡着生命的因子，充盈着生命的精神，但绝不是包容着客观事物的杂陈，是生命力的强化和凝聚。他以过人的胆识排除了客观世界芜杂、繁琐的芸芸众生，将美好的东西加以类型化、性格化，使之变得极为单纯、极富代表性、极为和谐严整、肃穆。可以说是“整肃映于绝代，万化容其静思”，在李家山水中的生命世界，没有互相干扰、彼此争吵的噪音和排他性。单就画树而言，可染老师摒弃了百代流行的杂树法（即多姿多彩的点叶、夹叶、枯枝穿插，此法虽历代大师所不能免），另外舍去山石皴法的大成--现成的斧劈、披麻、解索、乱柴、雨点、马牙，创造轮廓与山、石、苔、草、合乎自然生成的线面一贯皴擦法，浑然一气，无成法可循。此是采用了宏观的观察把握：把树放到大山怀抱，就不会斤斤于树的品种（叶的变化）；把山放到宇宙中就不知几重山和几重树，但它们都是生命在运动。只重在更集中，更类型化，表现它们在和谐律动中的美，而且是美中之美。这是其中的一面，另一面是具体走向抽象。

月上东山 20.5cm×20.5cm 1998年

秋思 21cm×20.5cm 1995年

　　可染老师一生作画，往往是先从最重要的、最美的具体形象着手，叫做擒其“王”。待一遍一遍加上去，多层积墨，交错用笔，在一般人看来已觉为丰富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而可染老师却进入了“治大国若烹小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自由运筹阶段。他的笔墨伴随着他的情思，就像春天的好雨淅淅沥沥一遍又一遍地渗透下去，“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似乎更多地倾注了潜意识的活跃。慢慢地，山与山、树与树变得不分彼此，无限微茫。当观者在冥玄幽深、森罗万象的境界中，不能孤立地提取任何一片树叶、一块山石、一条小路、一线光束的时候，他显然被这浑茫的整体世界悄悄地溶化了，成为画中人。在静静玄秘的雾中游荡，不可辨知的形影迷离和难解难分的情感内涵，交织成无声的诗，但又使画中人和画面一起跨越了“赋诗必此诗”的拘泥形态，进入自由的抽象意识，这世界更显得大--这是最大的统一，最大的和谐，--大整大肃的世界。

山乡牧趣图（局部） 67cm×136cm 2003年

​牧趣图 69cm×41cm 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