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水画家喜欢诗歌，崇尚诗意。每个画家都有诗歌情结，只是所喜欢的个体不一样罢了。诗与画都是始于造化，李可染热爱蜀中山水，他常借王维诗句赞美蜀中的大好河山。

  李可染久居蜀中，对蜀中山川地貌有深厚的感情。奇险的蜀道、江城的朝雾、嘉定乐山大佛、夕照中的重庆山城、万县瀼渡桥，是1956年李可染最关键一次长途写生的重点景观。这次写生，历时8个月，春季由北京出发，冬季始归。在写生中，始终以步代车，沿途作画。江上之行，露宿在木船甲板上；山路之行，就挤进骡马店、小客栈。

  李可染在蜀中对雨后万林尽湿，层林尽染，万壑争流之景情有独钟。他常以此景作画，每张画都以王维诗意构境。画作为《树杪百重泉》、《夏山滴翠》、《王维诗意》、《山静瀑声喧》等。

  蜀中为四川，素称“天府之国”，既有山川俊美的自然风貌：地势多样，青峰竞艳，丹壑争流；又有秀冠华夏的历史人文：巴蜀文化源远流长，名人文豪竞相辈出。在这里，自然、人文与社会风俗多种景观相生相依。独特的地理环境使李可染爱上了富有诗意的蜀中。李可染热爱诗歌，对王维情有独钟，王维的大多数诗都是山水田园之作，在描绘自然美景的同时，流露出闲居生活中闲逸萧散的情趣。王维的写景诗篇，用以表现幽静的山水和诗人恬适的心情，尤为相宜。李可染常道：王维真画中诗，李可染对王维的热爱可见一斑。由于蜀中独特的地形使画家和诗人产生了共鸣，此时心中的自然与文心开始交融直到融化。李可染赋予他笔下的蜀中山水以王维的诗魂。

  李可染蜀中山水画作品解读

《山间一夜雨，树杪百重泉》解读
  作品释文：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一九七九年，雨后偶忆蜀中山水作此，可染。

 画面为李家山丰碑式构图，在一片黑调子中四条飞瀑格外引人注目。此作积墨破墨并用，画面水墨淋漓把雨后山景表现的活灵活现，把王维诗句“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诠释的淋漓尽致。山下的几株大乔木湿润润的，像是刚出浴的美人满身光洁婀娜动人。瀑布飞流直下，有的像邻家小妹羞答答的在灌木丛中时隐时现，有的如山东大汉顶天立地。如果说王维的诗是“有声画”，李可染的画就是“无声诗”。全画所有空间都画满，连仅有的左上角一片天空也被提款填实，墨色异常黑重，目的都是为了突出“百重泉”。

《树杪百重泉》解读

《树杪百重泉》作于1982年。

作品释文：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王维句，真诗中画也，余昔年居蜀中巴山夜雨，万壑林木葱丽青翠欲滴。奔流急湍如奏音玄，对景之观真画中诗也，此情此景令人神驰难忘。故一再写之，以赞祖国河山之美。一九八二壬戌夏初可染并记于师牛堂中。

  此画可染先生多重画，笔者曾见三幅。可染先生提倡像贾岛一样苦心经营。此张画作前后共挖补11处，这充分体现了可染先生九朽一罢的精神。此幅画作是李可染的代表作，画中前后分为三个空间，画中横线与竖线的交织使画面显得非常结实。近处的乔木树林是可染先生经典的树木图式，用逆光法使树林显得更深邃和清透。树干上不多的泼墨，顿然使树林生机勃勃，垂直的岩壁和郁郁葱葱的树林塑造出了蜀中的独有的景色“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在大片的黑调子之中五条飞瀑犹如天上的白练垂到人间，它们大小不一竞壑争流“飞湍瀑流争喧豗，砰崖转石万壑雷。”李可染是胡琴高手，手音极佳。此画五道粗细不等的瀑布，左边三道是弦乐，右边两道是管乐，观之，如聆听一管弦乐队。雨后山中林木娇娇欲滴，云烟从山中腾出，画中动静皆生，相互转换。此情此景只能想起“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不错，李可染与王维的共鸣才使此画诞生，李可染的王维情结也在作品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维诗意》解读

《王维诗意》作品释文：王维诗云：“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此真画中诗也。吾作此欲亦欲画中有诗，以不负右丞传世句也。一九八七年丁卯大暑可染于师牛堂。吾爱摩诘此诗神境，十五年前曾作横幅，一时颇得同道称许，后吾一再写之，此为第五幅。卯可染又记。

  正如可染先生所说，此画尽显王摩诘诗意。这幅画是李可染晚年巨制。山光岚影，已到了无笔墨痕的青苍之境。山无起止水无起止，笔墨无起止。蜀中的大雨使瀑布霎那间从高山万木之杪飞流而下，这种天地合奏的宏伟交响乐使李可染永不能忘怀。画面是李家山标准的“丰碑式”构图，瀑布占据了画面的五分之四，气势非凡。此画积墨积到黑入太阴，泼墨的运用使画面显得阴云绵绵。画面中重心的大黑山黑入太阴雷雨垂，下面的树木像山一样挺拔耸立。画中的活眼处的大桥上五位游人或坐或立，或仰或俯，给画面增加了轻松愉快的元素。四条白练源头或隐于山间或来于天上，远山一重重推到极远，远到气势逼人。破墨在李可染画中是必不可少的元素，泼墨的山水不是很多，山峰上的泼墨使画面顿生神采，画面润到水气逼人。山峰上的泼墨是在积墨的基础上画的，所以混沌之中千变万化。李可染借王维诗意写此景，终成佳构。

 

 

                                                                                  路卿撰文于2011

作者：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