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去 的 农 民

 

     曾经，当农民有一面是挺幸福的，生活在自然的怀抱里，有好空气，好水，好风景，遵循自然的运化规律，随着节气该种的种，该收的收，种什么就吃什么，秋收后什么都不干，晒一冬天太阳，享受温暖、清新、宁静，踏踏实实的生活。可是农民越来越不好做了，没意思了。不是地荒了，而是精神荒了。

传统的农民心在地上，他们敬地，爱地，惜地。敬畏日月风雷，敬畏万物有灵，敬畏五谷粮食，从父亲手中接过锄头，辛勤劳作，用种的粮食孝养父母，养育儿女，他们熟悉身边的每一个山河川梁，七村八镇每一户人家的情况，他们用朴素而严厉的言论来规劝并监督着身边的道德行为，维系着那个小环境的安稳，他们遵循着千百年来老祖先总结出的生活经验，丰富而充实的活着。他们有大量的精神生活，各种民俗、宗教活动让他们安分、平静、坚定、向善、并对生活充满希望。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不期望意外的暴富，也不损人利己。一天天，高坡上回荡的山歌驱散着他们骨头缝里的疲倦，墙根下无风的暖阳抚慰着他们生活中的痛伤。他们坚守着内心的宁静与幸福，无欲和知足让他们的生活安定、踏实、平和、丰富而快乐。。。这是老祖先千百年来总结出来在农村生活的最佳状态。

可是在不许久之前，农民的内心无法安定下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社会的变化和生存的压力使他们茫然无措，他们逐渐开始不安起来，开始怀疑千百年来遵守的经验，他们逐渐增加了太多令他们痛苦的欲望。他们被逼迫的压力和逐渐涨大的需求早已不是收些粮豆瓜菜所能满足的了了。他们开始不再敬畏土地，不再敬畏万物有灵，不再敬畏五谷粮食，不再敬畏古老规矩。他们逐渐开始崇拜金钱，崇尚享受，日子富了就是硬道理，谁挣钱多就能当村长，当了村长挣钱更多。慢慢地不再宗崇善恶德行而开始评论富贵贫贱了。于是，钱和富成了信仰和舆论的标准。为了钱，农民卖掉耕牛，卖土地、砍伐卖森林、炸山卖矿石、卖野生动物····不惜毁掉山川、河流、周围环境···一切养活过祖辈父母的恩物都敢卖，一切与他们友好相处的生物都敢卖，一切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钱，进城打工，卖力、卖汗、卖尊严，卖掉了快乐，卖掉了自由……钱是有了，但不快乐了，生活越来越单一，出门打工自不用说，没白没黑流汗流泪，一年到头守在村子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传统的农耕文明逐渐消失。信仰没了，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怕了。生活的希望模糊渺茫，无从寄，山歌没了，民俗活动没了，人与人之间变得复杂微妙起来，追寻过去的快乐已是变得遥远而奢侈了。

     我离开西北故乡来大城市读书生活也已整整十年，在我心里深深印着从前农耕生活的美好。每一次回家看到故乡的变化，看到眼前的拆改大建、物人皆非、人情陡变，心里总会感到荒落落、苦涩涩的。多少次在梦里模糊又见到了农村傍晚的炊烟土屋、谷酒青豆、粗茶炭火，烟雨晴雪的田园景致，诚挚、淳朴、厚道的乡亲以及大家劳动生活在一起的幸福景致。提起笔来，愿意画的都是给我内心深处带来过快乐的东西，犹如粗茶老酒的韵味，略微加温，便迅速涌入我的血液，向我的整个身体散漫开去，滋滋地润透着我的整个身体和灵魂，无比惬意。我愿做一个快乐的农民，自耕自食在自己艺术的桃花源里，春去秋来、风暖花开。。。          

                                          韩 金 山

                                    2013年9月写于六泉斋

作者：韩 金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