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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之行

  帕米尔高原的村庄

  想了很久,不如说走就走,没有目的的远行是我常常喜欢的状态。新疆的好在于它丰富广袤的土地,在于变幻与想象里才有的景色,在于神秘复杂的故事与不同的民族风情。

  那里的山川与原野像被烈火烧过,那里的焦土灼烤着我的皮肤与心灵。越是艰苦的地方,人越美,歌越甜,而土地里长出的庄稼也更好。生命的确是很顽强的,它可以在不可能的地方生根、发芽、长大、结果。

  帕米尔高原上的世界第二高的雪峰——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我看到的是雄伟与壮丽以及无尽的寂寞。珠峰下的登山大本营,每年夏季像过节一样的热闹着。而这座山峰仅仅比珠峰矮二百多米,却无人问津。它那么静穆地立在天的尽头,高得让方圆几百里的人们都仰望它。

  高原上的一个小村庄,离塔什库尔干县城75公里,我们的车往返走了七个小时。在乱石滩上,在水淹路上,在干燥得要把人烤干的山谷里,我们如同一只蚂蚁在干涸的土地上移动,在这么荒凉的大山深处竟然还有人家,有村庄。那村子建在一片大石滩上,那石头的缝隙里稀稀拉拉地抽出几棵树来,树下是矮小的石头房子。那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杏子,山谷里的风呼啦啦地吹过,杏子掉了一地。捡起来,咬一口,清甜果汁流了出来,软软的果肉带着泥土的香味,没有水的地方反而长出这么美味的果子。塔吉克人住在石头房子里,他们带着孩子日复一日地在山间行走、干活,在石头缝里求着生存。他们像山间的野草一样生长与死去,不知道人世间的变换。我们到一户人家拜访,他们很热情地接待我们,我比划着说:“能给你们画张画吗?”他们兴奋地把祖传的首饰戴上,换上干净的衣服,开心地坐在炕边,让我们画。讲话完全是听不懂的,只能用眼神交流,满眼的快乐与欣喜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画完了画,他们又给我们做平时舍不得吃的手抓拌面。新鲜的西红柿与肥美的羊肉,还有院子里母鸡下的蛋,与手杆面擀在一起,很是好吃。

  山谷里的大风,不停地吹着这片荒野,老鹰在天上盘旋,风再一吹,天就黑了。在暮色里,在风中,这个小村子显得那么单薄与荒凉。

  本来想住在这山村中。只是无法忍受在陌生的荒山里,那么寂静寒冷而漫长的夜,只好趁着落日的余晖驱车回县城。路很崎岖,路况又复杂,天地很快就漆黑一片,想必这一趟真是不会轻松。我们的车子一路跌跌撞撞地探索前行,过石滩、过水坑、过荒滩。没想到的是夜竟然黑得很难辨认哪里是路,哪里是荒地。用手电筒四处寻找车轮的痕迹,反反复复回忆来时走过的路,在山谷里转了几个来回又回到原地。车灯照着前方哪儿都是车辙,哪里都像路,可哪里又都不是。心里害怕起来,想想这荒山野岭是否有饿极了的动物从黑暗中蹿出来,而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对付它们。麻着胆子下车在远处用手电筒四处照照找找,努力回忆来时的情景,摸摸索索中仿佛看到一条路的痕迹。又试探着开了一段,果然找到来时的车辙,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再回头只见黑森森的大山,风簌簌从耳边吹过,虽是8月却冷得彻骨。高原上的月亮也慢慢地升了起来,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天空,月的光只有隐隐的一点亮,不过也足够让我们安心了。我们寻着月光的方向又回到了塔什库尔干县城。

  回来这么久,心里还老想着那个村子,想着那里的人祖祖辈辈住在这荒凉的大山深处,地图上找不到,山外人看不到。他们一生只和这里的石头和土地打交道。那天为什么来到这个村子而没有去另一个地方至今我觉得是一个谜,这一辈子我也许只来这里一次。那里的人们也许几天后就把我们忘了,那天下午我们踩在土地上的脚步声在几个月后土地就把它们忘了,我们吃过的杏子一会儿就把我们的嘴与唇忘了。可是村子在我心里的记忆却要留下一辈子,直到我把自己忘了才会忘了它。

 

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

  在和田吃完一大碗面疙瘩,便去给车加满油,买上足够的水、馕,再买上几根黄瓜、一些西红柿……便匆匆踏上了自以为这次新疆之行最艰难的一段行程,全程500多公里,穿越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据说这是世界上在流动沙漠里修得最长的高等级公路。

  出了和田,蔚蓝的天空开始发黄,到处飘着细细的沙土。沿着一条不宽的柏油路走就慢慢进入了沙漠的边缘,一点点草,或者几颗胡杨树稀稀拉拉地点缀在天地之间。风扬起黄沙卷成龙卷风升上天空,如同一根根黄色的柱子在风中飘动。车子如小虫一般在沙漠腹地的公路中穿行。路中间不断地有沙子流过,像流水漫过路面一样,沙子也是奔流而来的,风把车子吹得轻飘飘的。

  站在路边,满脸、满眼、满嘴都是沙子。再往远处望,只看见像海浪一样连绵起伏的沙丘和在漫天飞扬的沙粒。空气干燥得感觉自己再多待一会就会被吹成肉干。一望无垠的沙海是壮美的,没有见过大沙漠的我,被这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坐在沙丘上,风把我当成沙一样吹着。我也想当这风中的一粒沙子,被风吹到东又吹到西,几百几万年来还是沙子。那千年不倒的胡杨树死了一茬又一茬了,那赖活的蜥蜴、蛇也一代又一代地更替着。沙把人从猿变成人的过程都见证过,世上的事也没啥稀罕的。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声来,沙子趁机钻进我的嘴和鼻孔里。枯死的胡杨树的树枝特别的好看,当我把干枯的树枝捏在手里时,它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样子。它记起300年前来过这里的一个人也是这样坐在它的旁边喝水,有一滴水从嘴角流下来滴在它身上,让它又多活了几年。它想起200年前有一个骆驼队经过这里,一个人把它砍断,在寒夜里点燃,让同行的人没有冻死在这沙丘上,它感到100年前的那场猛烈的尘暴把它深埋的根都拔了起来……

  沙漠有着太多的故事,它还没来得及轻声地告诉我,我便匆匆地在那亿万年里的某一天快速走过了。我只听到每一粒沙子如垂暮的老人在嗡嗡地低语,只听到犀利的风如一个发怒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对着我吹来,粗劣的大地把这里变得残酷与荒芜。

 

在赛里木湖和一匹马四处游走

  总觉得高山上的湖是心的家,到了这里就可以歇息了。赛里木湖纯净得如同婴儿的眼睛。高山白雪伴着它;青草鲜花围绕着它;天鹅大雁爱恋着它;云霞月光亲吻着它;阳光雨露拥抱着它;森林草场环绕着它。想着老天也有不公平的时候,它把最好的都大方地给了赛里木湖。

  我们住在西海草原山坡上的帐篷里,一抬眼就看见湛蓝的湖,和远处静静的雪山。再转换一下视角就看到山下大片的草原,夕阳恋着草与鲜花,在云层下变着法子地美。天一黑星星就出来了,那已不是我在家乡看到的星空的样子,我已经离家很远很远了。

  女主人能干地忙里忙外,刚刚宰的羊,肉冒着热气,用山泉水煮着;早晨才在森林里采的野蘑菇洗净等着下锅;木耳就是我昨天坐着看夕阳的那根木头上摘下来的;山谷里鲜嫩的野菜也来一把吧!羊奶与烧酒也许也不错,坐在帐篷里对着湖水,那幸福让人觉得不真实!

  一匹马三百元,就一天都属于我了。我抱着它的脸,温柔地夸它好看,轻轻地抚摸它的颈和背,它似乎很舒服的样子。我说带我走吧!于是便骑上去,没想到它又踢又跳,把我吓得哇哇地叫着,它似乎很是得意。主人说给你一根鞭子,抽它;我拿着鞭子还没舍得打,它就不闹了。好,我们和解,我不打你,我们一起玩去。它带着我去它经常去的那个土坡,那里有黑黑的密林,在森林中我看见很多胖胖的土拨鼠在机警地四下张望;它带我去它的那片肥沃的草原,在草原上看见成群的绵羊在默默地吃着草;它带我去它经常喝水的沼泽,我看见紫色、蓝色、粉色、白色的花在湿漉漉的水边开放着;它带我到它喜欢的那片湖边,在湖边看见天上的云层层叠叠地倒映在湖水的碧蓝里;它带我去看从远方飞来的天鹅,我看见高傲的天鹅优雅地在水上漂浮着。它带我看它喜欢的地方,它带着我在它的家乡四处游走。我从没有和一匹马在一起那么久,它的眼睛那么温情脉脉,它想让我爱上它的家乡。

  20多天来我们的车子穿过荒芜的戈壁,走过茫茫的沙漠,攀上了白雪皑皑的帕米尔高原,爬过了险要的天山,穿过如梦的高山草场,看过如眼泪般晶莹的湖泊,踏过纯净的阿尔泰山。我们走啊走,一寸寸地丈量着这遥远的净土,一天天感受新疆这片广袤神奇的地方。一路上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看着遥远天边的远山,看着空中飘动的云,好像世界没有尽头地在眼前飞过。一如慢慢消逝的岁月和静静流淌的时光。这片土地上吹过的风在我的心里掠过。在这个时空的片段里我们来过了,看到了,听到了。

 

作者:周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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