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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彭德
“后现代主义之后还有主义吗?”一位厌恶“主义”的画家同我谈论绘画,调侃地问。
“新自然主义。” 我正色回答。
“为什么?”
“当代世界膨胀得太快,需要新自然主义这个消气阀。”
“怎么个新法?”
“给你一套颜料,都是自然界常见的色相,如乳白、明黄、土黄、肉色、土红、紫红、赭石、熟褐、橄榄绿、草绿、天蓝、碳黑等,画你的见闻,同時约法三章:一是不能画城市、工业、科技、战争、历史故事和时尚等人世间的题材。二是要求画面有形,不能刻意变形,不能有设计感,不能抽象,不图解观念,不表达画外之意。三是避免两种以上的颜料调和,尽量直接在画面上并置,但不能点彩,不能搞得花里胡哨,不能追求色调,不能弄得单调乏味,不能画得颠狂和恶俗,不能磨得像照片。”
“还有别的要求吗?”
“画出你自己的趣味。”
“这比走钢丝还难。”
“如果迎难而上,架上绘画就可能还有戏。从收藏的角度看,时至今日,各种倾向和画法的作品几乎应有尽有;以后的绘画作品,大都只会是缺少创意而不值得珍视的赝品。如果人类仍旧需要绘画,那么,全球人文环境越是扩张,自然环境越是萎缩,新自然主义绘画越是会深入人心。”
谈话结束之后,我继续思考,写出了下面的内容。
玲子 《麦积山南麓》1999
新自然主义绘画不是传统艺术的回光返照,因为它反图式、反结构、反变形。简明地说,新自然主义就是背离做秀。人类是最擅长做秀的物种。其他物种的做秀,常常具有一次性和永久性,比如公鹿长着奇特而罗嗦的犄角,雄鸟长着花哨而碍事的尾巴。人类的做秀则很频繁,它是时尚的心理学和社会学基础,是艺术以至文明本身的基础,一种显得有些奢侈的基础。
新自然主义绘画追求清水出芙蓉的境界,但它不能被视为写生画,因为写生画有很多死板的程式,比如素描关系、色彩学和透视学之类的框框。新自然主义也不同于纪实艺术,它可以表达心理的自然,它带有情感,它不像纪实艺术注重对象的逼真,不像照相机那样不动声色,尽管它的立足点不在于批判、不在于调侃、不变态、无寓意、无宗教感。
玲子 《静物》2000
新自然主义绕开了后现代主义,不过它们有着某些相似之处。后现代直接采用传统符号,新自然主义间接挂靠相应的传统观念。比如中国的“道法自然”以及欧洲学术界在工业革命初期推崇的自然状态。自然有两解:一是自然界;一是老子所说的天然而不是人为的境况。新自然主义同这两种解释都能挂钩。新自然主义同生态保护主义,是一对难兄难弟,它们将唤起人们对自然的敬重。新自然主义带有前卫艺术的品格。所谓前卫,是指背离时尚的趋势。背离时尚并不意味着单一地向前走,不一定是直线式的冲锋陷阵的姿态。
哪些画家有可能靠近新自然主义?喻红、夏俊娜、玲子。玲子是北京上苑画家村的女画家。她的风景画像她本人一样自然而柔和。她没有受过学院派的正规训练,这反而使她的一些作品显得别有情调。她的缺点是不够新颖。喻红以她自己的生平为素材,创作了一组软装置油画。其中一幅怀孕的裸体像,排除了人文环境,无牵无挂。在中国油画史上,很少有这么明目清心的作品,可惜在组画中只是一颗一闪而过的流星。夏俊娜的代表作,优美而含蓄,流畅而耐看,只是画面人文道具嫌多,又过分讲究色调的一致。反观自然界,天光树影、流云飞瀑,荒径野草,交汇在一起,令人应接不暇,形成了不一致的调子,但却形成了比调子更一致的生态链。新自然主义还可以找到一些需要重新研究的前辈,比如:中国的龚贤、金农和画风景的林风眠,法国的高更,美国的伊肯斯。他们比毕加索和梵高更具有当代价值。毕加索和梵高是最能代表20世纪那个变态世纪的人物。他们在国际画坛走红了上百年,应该告老还乡了。
喻红 《转世时代》2004 (喻红如果同刘小东去画三峡,有望能转向一个新世界)
新自然主义绘画的先锋将是女性,因为她们的天性喜爱自然、喜爱探索。这或许同原始女性为养育后代而四处寻找食物和躲避天敌有关。开拓中华文明的远古帝王,本来都是女人,被撰写正史的男人们篡改了性别。几千年来,女人在男人的压制下,被迫接过酷爱文身和装饰的男人们的勾当,像公鹿和雄鸟一样做秀,涂脂抹粉、烫发束腰、隆胸裹脚、穿红戴绿。三皇五帝见了,会羞愤而死。
作者: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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