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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2 00:00
Last Flowers ©白令海
若问及有关冬季的印象,人们或许会让枯涩或寂落的记忆将其填充,即使幸运地拥有带有暖意的印象,冬季却往往是门窗外背景般的存在。当气温落下冰点,降雪掩盖地表,面对这样的空景,无所适从的人选择回避,期待着翻开下一本日历;或是为其间的分秒添加意义,无论是自省式向内的探索,还是热闹温馨的节庆。如同它被理所当然地设定为四季循环的最末一章那样,冬季像一段透明的时间,单调却统一;它无力回应那些过于鲜明的色彩,同时也无法承载过于繁杂的修辞与意义。
《Last Flowers》是一场对无意义的致意,它将目光引向缺少特征的事物与场景,直面冬季来去的过程本身。创作者尝试以图像的形式重新理解伴随冬季的种种既有印象,同时也不回避其中让人无法投射思绪或情感的空白。(文/白令海)
本篇是则是对白令海的《Last Flowers》及其个人过往经验所延展出的一次访谈。
Last Flowers ©白令海
Last Flowers ©白令海
Q:去美国为什么放弃了学习电影,而选择了摄影?
我现在对不同媒介保持着开放的心态。选择摄影很大部分原因是它启始成本较低,但表现能力与其他选择不分伯仲。我曾误以为摄影是自己认知世界的通道,但后来逐渐意识到,当我长期使用唯一的方式进行创作,那必然会成为我的认知途径。这是一句正确且矫情的废话,何况以此所认识的世界未免有些狭隘。这种自知会推动我去勇敢地尝试其他媒介,学习其他领域的技能和知识。我想这也是很多前辈曾走过的路,所以才会有艺术家诉诸哲学,文学或社会学。
Q:《Last Flowers》是你对冬季来去的过程本身展开的描写,你是如何理解冬季的?
我在麻省中部念书,这个地区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维持着冬季感,很难每年都采取回避的态度,终究会面对它。如今人们对冬季的认知与包括远古人类在内的动物有着天壤之别。冬季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浪漫过,它曾一直是严酷的例行年检,难以计数的生命在春天到来前无法获取食物,或是成为食物。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严肃季节,本应是紧迫而激烈的。而将它与恬淡寂寥,浪漫忧愁等等脱离了基础生存忧患的奢侈情绪联系起来,其实只是人类史上很晚近的事情。
Last Flowers ©白令海
Last Flowers ©白令海
我在冬季的拍摄过程中,确实也曾获得这种奢侈的情绪体验。山林中树枝被积雪折断的声响从远处传来,没有草木来消化这声响,听起来格外利落。但这种美妙体验的前提,是我知道有一处被空调吹得像夏天的房子在等我回家。远古遗留于体内对于冬天的恐惧,反倒成为我在雪地里撒野的刺激源。这组照片虽然没有人物入镜,但其实记录下了种种人类活动的痕迹:徒步,冬钓,节庆,等等。
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拍摄,不仅能展示出“热量稀缺万物衰”的客观现象,还可以更专注地观察人们如今在丧失了原始恐惧的空白中,会通过哪些行为去填充这种空白带来的失衡,以及怎样去适应这种略带奢侈的无聊。
Q:在不同的地域生活,有没有让你对故乡和家的概念产生新的认识?
我认为故乡应该代表了一种个人认同感,它不仅提供了一个自在的空间,更重要的是提供了边界。空间用以保障安全,储蓄资源(物质与精神上的),而边界则提供诱惑与危险。
故乡可以是地域性的,也可以是时间性的,因人而异吧。我阅历尚浅,但就已有的经历看来,我理解人的成长与衰老的过程就是不断给“故乡”划定新的边界的过程,所以属于每个人的故乡也就不甚相同。
《家物 – Seams of the Ordinary》[1] ©白令海
《家物 – Seams of the Ordinary》 ©白令海
Q:好像几乎看不到你拍摄人。
有相机出现的场合必然预示着使用者某种程度的缺席;家人的生日,新年的烟火,长者的葬礼,随着使用相机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清楚哪些时刻该用眼睛体验和参与,努力平衡着“可供记述的生活”与生活本身。带着这样的想法,不少触动心绪的人与事,都跳过相机与我直接相会了。
另外,我与陌生人的一面之缘,时常被毫无必要的紧张取代,也因此错过了本应成像的瞬间。
Q:这些冬季风景带有一种走不近的冷漠,孤零零的。这会让我联想到你拍摄时一个人走在雪地中,是一种很孤独的体验吧。
罗曼·波兰斯基的《唐人街》有一句台词,委托人致电独自坐在事务所里的侦探,她问道“Are you alone?”侦探的回答是"Isn't everyone?"
Last Flowers ©白令海
Last Flowers ©白令海
Q:目前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是怎样的?有正在进行的拍摄项目吗?
或许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摄影师,距离上一次一本正经地拍摄已有半年。不过就在我上一句说出“一本正经地拍摄”时,脑子里想的是图像生产行为的界定,和这种界定是否有必要这样的议题。这是实情,我很容易被一个简单的契机带进严肃的思考状态中,不论内容本身是不是真的严肃。
话说回来,长时间未拍照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我发现当阅片量到达某个值(并不需很多)之后,所有的图像似乎都能根据其视觉特征简单归类。移轴垂直强迫症带着科班烙印,直闪人体局部关注亚文化,强行拉低白点值制造距离感,高饱和多色系制造荒诞……这种简单的视觉归类并不带有批评性质,任何媒介的可变量都有上限,样本量增加的过程中也就必然呈现出形式上的统一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图像间的竞争逐渐显露出上述种种排列组合稀有性的比拼,以图像生产的速度而言,这种稀有性很快就会透支。在我为这种昌盛添砖加瓦之前,我想通过补充实质的知识,先理解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所以停了下来。
Last Flowers ©白令海
Last Flowers ©白令海
近几月在学习进化心理学,从生物和心理层面来理解人的行为逻辑和认知规律,带着一定的艺术实践经验来看,这个切入点能帮助我更全面地观察艺术,大到艺术史的演化方式,细至视觉刺激唤起的生理反应等等。不过因为缺乏扎实的理科基础,加之生物学纵深交错,将知识转化为观点的过程不得不越加慎重严谨,不拍照的半年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1]《家物 – Seams of the Ordinary》 (2013 - 2015),这是一组围绕“家”这个场所中的物件拍摄的作品。崭新之物大都相似,而我们对于家的涵义的区别体验,让这些物品最终有了各自的不同历史。
关于摄影师:
白令海,1993年生于贵州贵阳。现为自由摄影师。2015年于美国Hampshire College取得艺术学士学位。曾于2015年参加群展《8 People, 1 Place, and a Book》,并于同年11月举办个展《Seams of the Ordinary》。
来源:色影无忌影像频道访谈 作者:陈钰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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