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要发芽的季节

教室里，窗前的静物台上是我和学生们正在写生的土豆和大蒜头。温暖的四月，阳光从窗外投进来，洒满画面。……想着画着，眼前的土豆已经发出了小芽，嫩嫩的，饱饱的，大蒜也冒出了一段绿色头头来，这和几天前从菜市场买回来时大不一样了！我不由有些激动。

画着想着，思绪已回到久远的童年……

记忆中的那几个春季，总是在县城的医院里渡过，那是最后的一个春季，妈妈匆匆地将我从医院里背走，一路上，只听到妈妈的叹息声。

有一天，妈妈早早地将窗户打开，阳光悄悄地洒进屋内，躺在床上的我，望着窗 外，院子里的丁香花、杏花开得正是芳菲，有蝴蝶和蜜蜂不时地从窗前飞过或误入室内，小鸟在房檐下欢快的跳着,有时站在窗棱上一边鸣唱，一边向里张望，我无奈地看着它们。

妈妈将一筐挖切好的土豆块放在窗前的橱柜上,那一块块被分割的土豆皮处都有一两处饱满的小芽。妈妈和前来帮忙的婶婶好像在说什么，大概的意思是说医院已不收留了，让到大城市的医院去，……就由她的命吧，等等。

我被背到园子边，靠在一棵开满杏花的树下，看着妈妈和婶婶培种那发了芽的土豆块，泥土里散发出清新的芳香，妈妈折一枝丁香花放在我手里，我看着妈妈笑了，她也笑了。

当那棵杏树结满了又酸又甜的杏子的时候，我已能背起书包去上学了。

漂亮的羽毛

又是一年的冬季，还是那个窗前，同是在和学生们一起写生。静物台上的东西让学生们皱起眉头，特别是那一束麻绳。此画的目的是 

训练学生完成复杂的造型，物体是和运动有关的，一组静物而已，学生们最终完成了课业。而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孩提时代。

  每到冬季，我和姐姐趁给鸡喂食的时候，偷偷的在公鸡尾巴上剪羽毛，红的绿的羽毛做成毽子来踢；但更多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挤在屋前窗下，将羽毛抛起，在它快要落下来时，抢着再将它吹起，小羽毛在空中透过阳光飘来飘去，像幻化的精灵，我便陶醉在那幻化的世界里。

到了夏季的中午，我和叔叔家的姐姐，将水塘边的长草拔起，抱在树阴下 ，脱掉鞋子，将水草先拧成细绳，再编一个鞋底，将脚丫放上去，用草绳在脚上和脚腕缠绕几圈，一双凉鞋便做好了；再拧一根粗而又结实的长绳子准备带到学校去，用来跳绳，往往鞋和绳子都编好时，远处已传来下午放学的铃声，痛苦的是，不知该怎样到学校将书包取回家。

望着画面长久的发呆，一双鞋，一串绳子，几缕阳光，一根飘动的羽毛，……有人讲：是不是有个少女脱掉鞋子，拿起绳子，到阁楼上去玩结束人生的游戏？或是有个女人脱下鞋子，像羽毛一样融化在楼外的一片蓝天里？或是……，最将在画面写上“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的字样，也了去一份沉重的心情。

鱼儿慢慢地游

哥特式柱头石膏模型、带蕾丝花边样的鱼缸、洁白的丝绸衬布、朴实无华的莲蓬、空中大朵的浮云，……怎么会有金鱼游进画面？

现在城市的人，追求时尚，讲究品位。建筑物像雨后春笋，并彰显着现代设计风尚，人文景观比比皆是，本是深山田野里的蒿草野花，乱石杂树，经过园艺师培植、修饰、设置后，落户到城市，虽显生疏，但也秀美。那里的人们就生活那里，沐浴着城市文明光辉，沉醉在城市人文和谐境界里。 

是这样吗？有人可能会说：现在城市里的人太浮华了，太虚伪了，——真的是这样吗？……鱼儿，鱼儿你慢慢地游。

从蝴蝶泉飘来的几片云

古老质朴的陶罐，带着久远的故事浮现在眼前。

听那天际边飘来笛箫声，一会儿忧扬，一会婉转，象是倾诉，象是饮泣……

看那一支驼队，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头上戴着一朵蓝紫色的小花，或许是刚从绿洲那里经过，手里抱着一个系有红绳的陶罐，里面是否装满甘甜的泉水，一段洁白的丝绸飘落，顿时化作一片云……

轻轻的放下，那两个鸟蛋，那是属于天堂鸟的，何时能生出羽翼？何时再能返回花儿烂漫的故乡？何时能自由的飞翔？

花殇与物华

前几日，饮菊花青竹茶，无意将剩茶留在玻璃杯里多日，后一看却发现水中的三几个菊花晶莹剔透，还有一些微微的蓝意，象雕琢精美的水晶。时过很久，不忍心倒掉……

桌上花瓶里教师节时留下的玫瑰也干了，发出阵阵的清香，它没有了瑰丽的色彩，更没有了华贵端庄的造型，但细细观看，更美了，味，更足了，还是不忍心扔掉……

2008年春的一场大雪，将画室内的两棵发财树冻成一头的暖黄，主干上的叶子层层叠叠地披落下来，逆光下的它们，薄如蝉翼的叶子上布满弯弯曲曲的纹脉，清晰而透明，煞是雅致，韵味无穷，别具华彩。

破解了的圆

以往绘画总能找到圆式或半圆式的构图，从而得到一种寄托，前岁母亲离世，目送她老人家伴着夕阳的光环西去，回归到了圆形的“带着镶金边的房子”里，父亲已住在那里很久了……

又一个冬季来临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去看冬日夕阳下的光环，儿时那个懵懂的冬季，其实只是一个美丽而辉煌的梦。

人生或许只有一个梦，梦醒了，父母就都不在了，便感觉自己老了，好象不在年轻了。

……

此时北方的朋友打来电话，我将几段小文读给他听，听后，停了好一会儿，最终我们都在电话里笑了。

其实我们还很年轻，在这风清云淡的日子里，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挺好的。

    

             殷实  2012冬季

作者：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