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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我一见便忘不了,因为它也是一味中药。有些苦,有些涩,还有些诗意——杜仲。你听说过吗?补肾的。
好多次我想问他,这名字你爹娘咋起的呢?这么有文化?可每次见到他,看到他含蓄内敛的笑,我就忘了问。
在几百种中药中,杜仲和柴胡、荆芥、白芍、黄精、麦冬这些中药一样,药名富含诗意,拿它做笔名,实在精妙得很。写杂文时,我也学鲁迅样,喜欢频繁地换着笔名,柴胡和荆芥都用过,只杜仲,想用它时,真杜仲出现了,于是,每次见着杜仲,会因为这个奇怪的名字,而感觉着亲切。
杜仲曾经在纸媒做过多年美编,后来调到《清明》做美编,再后来成了美协驻会画家。但他的名气一直不是太大,我说的是在圈外。至少,以他的获奖数量和圈内名声而言,他的社会知名度实在有点不太匹配。政府大奖他获过,而且至今无人打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他的油画就在全国美展上获铜奖。当时陈丹青也才出道不久。他的获奖数量之多,规格之高,鲜有人比肩。——可这一切,连我也是初听说。作品走市场如何呢?杜仲说我对这些从不刻意追求。我只要有钱买颜料买画布,有钱出去写生,还能够对付生活,也就够了。什么叫知足常乐?这就是。他是政府津贴获得者,也是省文宣口“六个一批”拔尖人才。这些所得,和他倒是匹配的。
早些年,也许还会在酒桌上偶尔一遇杜仲,这些年,杜仲在应酬场所几乎已绝迹。同在一个城,在画家出没的地方,我就很少见到他。他都做什么事呢?他经常跑出去,一跑就是几个月。欧洲跑遍了,中国大陆除了少数几个地方,也差不多跑遍了。世界五大博物馆他都看过。光法国就去过三趟,每一次,都是三个月。那三个月里,除了办画展他得出面应付外,别的时候,他天天一早出门写生,晚上才回来,每天逼自己出一张作品,比民工还辛苦。连雨天也不例外。有一天下着中雨,他在雨中整整画了5个小时。这期间,共看到三个人先后在雨中跑步。他好奇地问,法国人为什么喜欢在雨中跑步?别人反问他,那你为什么喜欢在雨中画画呢?
有一次写生,杜仲差点死掉。那是在西藏无人区。光西藏,他就去过三次。杜仲并不高大,有点矮小,但眼神很淡定,甚至有股神奇的光芒,你和他不咸不淡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睿智会让你小小吃惊。他对人生的看法像极了一个有殉道精神的老人。但看得出来,他活得安静自在却又幸福。他可以几天不出门,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他说他耐受孤独已习以为常。他对自我绘画风格认识之明晰,定力之强,让我暗暗叹服。
看着他那些在欧洲在西藏在晋北画的大小不一色彩绚丽的油画,作品中焕发出来的神奇光芒,你会对这个人刮目相看。我说你人很低调,但你的作品很张场、很自信,你不觉得吗?他笑了笑,承认他作品中的确有股张扬之气。我学书画后,知道作品会说话,作品自己说的话胜过所有动人的语言。很多画家,都有高手写画评,可是,很多作品是不需要靠文字说话的,作品放在那里,静静的,本身便会有股神奇的力量,让你为它而倾倒。作品会说话,我的很多朋友都懂。
杜仲其实是个文青。有一阶段,他对文学的热爱压倒一切。即或现在,他不玩文学了,但偶一操弄文字,还是精致得让你吃惊。新出的画册里,每一辑画前,都配有他写的一小段精致文字。简洁,优美,富有质地和语感。这是老文青的基本功。他说他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文字。简洁的文字具有穿透力,最美不过。他偶尔也写点画论和随笔。他第一次从法国回来,就写过一篇几千字的随笔,还是我编发的。他的文字技艺娴熟,像极了老编辑。他最近有篇画论是关于写意油画的,《中国油画》即将推出。
我虽然在中国画里泡了不少的时光,可论油画,还是胆怯得很。我怕我看不懂油画,那说出来多丢人。可杜仲的油画,我居然一眼看得懂,还喜欢得很。色调明快绚丽,线条灵动,块面沉着,有诗意有温暖还有安详和美好。一眼看得出来,这就是他的风格,和他本人给你的感觉一个样。他把自然之美和内心之美都融会在一张张画布上。他说他喜欢写生,每天面对着自然的时候,内心会涌动出一种欢喜和热爱,这时,所有的绘画经验都消解了,他只画他感动的自然,画着画着,他也被自己作品感动了。——他安静地说起这些的时候,我也被感动了。画画的美好就是这些啊。我每天用毛笔画着我心中的山水时,内心很安静,当然也有感动,可我的感动没他的深,没他的真切。因为他是面对真实的自然和性灵在写生,而我只是画纸面上的山水。我得向他学习。
画架上未完成的画稿前有杜仲一幅钢笔速写。线条之灵动,勾勒之精准,我心脏一紧,艰难地叹息:真是好。这样的好速写,看着真是美啊。后来杜仲说,他在速写方面是下过苦功夫的。二十多年前他到中央美院进修,主攻的便是速写。他现在速写功力之强悍,已罕遇对手。在色彩方面他也下了大功夫。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只是比别人多下了笨功夫而已。他形容说,有的聪明人四处出击,到处开花,文武各项全展示,可他呢,始终守着他的老本行,画着他的老油画,往一个方向不断前进,惟此而已。这让我想起曾经著名的油画家陈丹青,现在他以思想家的姿态闻名文坛,而他的老本行却荒在了那里,想想也为他惋惜。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还想起一个水彩画家说过的话,他说十个指头不能一般齐,我只要一个指头长便行了。
关于杜仲的故事还可以再长些,可是就此打住也未尝不可以了。他的作品究竟如何呢?看他作品便是。作品会说话。
作者:马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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