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们都在探索中国画的发展道路,在表现技法上、在形象塑造上都在找新的出路,有的在工具、材料上“变法”;有的在变形、夸张上寻求“门道”;如何在继承中革新,在作品内涵上求新,汤文选则代表着又一种途径,值得我们学习。

    汤文选在50年代就以人物画创作知名,他的《婆媳上冬学》、《喂鸡》、《说什么也要入社》、《送粮路上》、《天高任鸟飞》。在表现技巧和反映时代生活上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获得舆论好评,有的并在国外被选入《世界美术全集》。在人物画上,他一方面注意探索中国画新的表现技法,一方面追求表现人物的时代内涵,实际上这时已坚实次奠定了他重视深入生活的创作道路。虽然以后他更多地是从事花鸟画创作，而遵循的仍然是相同的创作方法，只是在表现题材上有多不同。

    在花鸟画上，他以敏锐的观察、巧妙的构思、精湛的技巧，开拓了花鸟画的新领域。他师从名家张肇铭、张振铎、王霞宙学习花鸟画。张肇铭的儒雅、张振铎的豪放、王霞宙的苍劲，都从不同方面影响着他的笔墨情趣。而他又进一步融汇，探索前人的笔墨意趣，不论是吴昌硕的苍厚挺拔，齐白石的淳朴自然都对形成他自己的风格有所影响，但主要的是注意对生活与自然的观察，重视丰富学识与修养。他在《从艺自白》中说：“我信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前人教诲，认识到对宇宙、人生、自然、社会的体察，是寄寓、体现自己感情的先决条件。“他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学识修养和思想感情，在传统的基础上求新、求变，体现时代感情，创造自己的风格。他用笔奔放，用墨恬润；在写实中追求凝重，在平淡中呈现意趣。画人物他积极地歌颂时代，其画花鸟也在吐露真情，表现乐观的生活情趣与意念，实际上也是在曲折地反映时代。

    对于汤文选，在表面传统上上，是“继承“而不是”重复“。在技法上通过对所用质材性能的掌握，既向文人画传统学习，也向民族、民间艺术学习，也吸收外来的艺术经验，以之熟练地表现客观对象的形与质，因此花鸟的质感与生态，尽入图画中，似而不俗，有现代的写实功底，又有传统的润味，发展了传统国画的笔墨，作品质朴、形神兼备，清新动人。

    传统的笔墨新，还在于形象的内涵新，在于情与景的深化。同样的花鸟画题材，而情趣上与古人、前人的不一样，不在于客观对象的变化，而是作者的认识和思想感情的不同，在于作者赋予了对象以自身的感受与理想。

    画家以田园生活、乡土气息的题材入画，一方面由于作者来自农村，对田园、乡土有特殊的眷念之情，而更多的是在追求浓郁的田园生活中有时代精神。因此，他的作品不是在沿袭既成的笔墨程式，空求古朴稚拙情味，而是“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画中形象充满了时代气息，作者是通过”物“在表现人，通过”动物的情性“表现人性，画家是运用笔墨技巧、形象塑造、情景构思，在表现作者内心的生活感受与审美情趣。

    儿童看到布老虎，不是感到老虎可怕，而是觉得可亲，这是民间艺术体现的意趣。观众看到文选的墨虎，同样感到的是它的威严，而不是凶残的兽性，是母子的情爱和童稚的天真。作者笔下的“小猪“与”家雀“、”牛犊“与”幽禽“、”秋圃来禽“”秋晴“”松雀“等，都从不同角度反映了纯朴的乡情和诗般的意趣。画家之所以能通过动物、花鸟，表现新的感受与深刻的寓意，并以之作为自己的精神寄托，表现了新的审美理想，重要的在于画家在从事花鸟画创作中，也注意了深入生活，在体验田园乡土生活与熟悉群众喜爱中观察自然景物，并以之形成自己的审美理想。他的花鸟画之不同于前代”幽人“”雅士“的花鸟景色，也在于此。

    画家早年的人物画体现着时代激情，具有青春活力；花鸟画同样优美动人，富有深刻的审美价值和精神内容，作品总是那样清新，富有意趣，这正说明画家坚持走深入生活的道路，不但作品有新的创意，而且表现技巧也在不断创新，画家的作品显示着艺术家身心不老，永远年轻。

 

雀跃图

96.6cm×33.6cm

1981年

 

 

    金维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博士生导师、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该文原载《当代中国画名家经典·汤文选花鸟画》，荣宝斋出版于1996年10月版。

作者：金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