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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中国山水画,明代晚期王世贞《世苑卮言》 有言:“山水至大小李一变也,荆、关、董、巨又一变 也,李成、范宽又一变也,刘、李、马、夏又一变也,大痴、黄鹤又一变也。”其中,荆、关、董、巨之变甚为关键,不仅开启了中国山水画的水墨篇章,而且是文人画时代的展开,更与中国思想史、文学史的“唐宋之变”呼应成一个关键的历史转向。自此之后,中国绘画史事实上进入了山水时代,并且在董其昌的“南北宗”阐释话语中倡导了南宗士气风向。但是,高峰之后延续至今的绘画危机,也与这一愈加保守的南宗话语颇有关系。近代以来的传统绘画命运以至传统艺术的现代转型,亦成为“唐宋之变”之后中国绘画史所面临最为重要的问题。
但是这一次的剧变已全然不同以往,不仅从山水画的南北问题转化为世界范围的东西问题,而更为重要的是,空间视域转化为了历史时间视域——古今之变。现当代艺术家必须浴火重生,山水不能例外。
张新中,以及众多青年山水画家面对的根本问题,也在于古今之变。
一切艺术史都是当代史,历史是为历史的叙事。传统正是在源源不竭的再阐释中经历古今之变,成为新的形态。山水之中,没有谁能够白手起家、重起炉灶。巨大的历史高峰令人仰止,也将浓重的阴影投射在悠长的时间中。几乎每一个山水画家都要在历史中锤炼一番,方能打出山门,蜕变而成。但泥古不化又是为通病,因此近代以来真正开出新路的山水画家可谓凤毛麟角。
张新中身居太行,心却不止于北派山水。历史上,北派山水以荆浩、关仝、李成、范宽、郭熙等画家为代表,建构了一个以北方山水为视觉经验的山水面向。但崇南贬北的文人画史事实上弱化了北派山水的艺术史地位和影响,直至今日。面对深陷柔媚画风的文人画危机,清初四僧以来,逐渐兴起了一种刚健之风。刚健不独以笔墨形式,更在于以真实的感受面对和表达现实生活。太行气象,应有荆轲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但问题又在于,徐悲鸿“素描改造中国画”的矫枉过正流于写实主义的形式,而扭曲了艺术与现实的精神关系。因此,大量的太行山水画沦为写实主义的能品,却不见范宽《溪山行旅图》中高山仰止的敬畏与崇高,更不见山水的自然气息与现代气象。在此,张新中没有过多在南北地域与气质的比较中纠结,而是以现当代艺术史的启示回头观照山水画的历史与现实。
山水之自然情怀,论以天人合一,但事实上“天”已降格为“自然”,人的自由只是与自然妥协的消极自由。是否强调出人的主体性,则是艺术的现代性所在。山水的古今之变当在此处用力,超出自然的自由是为山水古今之变的首要特征。张新中写生太行的系列作品,扎根到太行深处的村居山岩,却能超越于客体形貌,而侧重主体心迹。似是雨后太行,笼罩在湿雾之中。点划之间,虚淡掩映,笔墨之间不仅是山居疏林更是主体心象,如情愫的变奏娓娓道来,悄然成画,山音绕梁。
由此推进的另一个作品系列,在中堂全景式山水构图中施以物象的符号化性征,山石、林木、村居、耕田,以一当十,错落有致,从容不迫,颇为自得。虽为水墨,空勾无皴,杂以统染,有青绿山水高古风范。古今杂糅一处,却能清新透亮,令人耳目一新。
张新中的山水尚不止于此,而更在于反思现代主体性的艺术呈现。于中国而言,主体匮乏,但若在世界史的范畴中,现代性的自负已是反思的对象,就此而来的后现代思潮强烈影响了当代艺术的发展。仿佛天赋神迹,20世纪最重要的山水丰碑在黄宾虹先生笔下建构出来,但他却是以近乎后现代解构的形态建构出新的历史。黄宾虹乃集大成者,总结五笔七墨,又能从山重水复中奇迹般地脱壳而出,开出新路。最显然的特征是他对笔墨结构的重建近乎完全独立于丘壑结构,却又似乎不离象外。黄宾虹成为近代以来最后一位山水大师,任谁也无法在传统的现代转型中绕过。张新中同样如此。
学宾虹者众多,但大都流于图式并死于图式。宾虹翁之山水风格已独具,后人更须明其理求其志,由此而上,未若与宾虹似,却是在他开启的道路上前行。事实上,追求山水现代性的艺术家,没有谁思考的问题不与黄宾虹有关。张新中的近作亦然。
太行之恢弘气概远不同于江南秀美春色,笔墨之浑厚华滋远胜于精致情趣。经历了20世纪现代性反思的艺术家也不同于传统画者。就此,山水须从气象与心印的现代性以及现代性反思入手,是为古今之变的思考。若有了古今之变的共识,中西之争已不是问题,反而成为汲取与补充的互文关系。现代审美意识与形式,后现代解构主义,黄宾虹画中暗合的解构意识,在张新中的新作中化合在一起,仿佛宾虹之夜山葱茏,浑厚华滋。若不经意,异象已不期而至。
气象—心象—异象,张新中在太行山水的跋涉中求索半生,终于悟得艺术应在的维度。艺术当随时代,时代精神是为古今之变,百年至今尚未有完成迹象,更规定了身在其中的历史和现实情境。与之相应者,业已在正道之中,佳作可期。
作者:郝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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