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言

老驷是艺术面貌比较复杂的画家。

一般来讲，画家皆有专擅，老驷却是什么都玩，在山水、人物、花鸟这中国画的几大门类间穿来串去，让人眼花。

按照常规，写意与写实路数相反，很难统一，但老驷两头全占、左右均沾。我见过他画的一组人物画，造型准确坚实，与他作画逸笔草草、夸张变型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老驷的文化取向也很复杂。浸淫于中国文化、畅游于传统笔墨，却对西方当代流行文化情有独钟。没见他穿过中式唐装，再正式的场合，也是套头衫、大裤衩或牛仔裤。这身打扮的人，再怎么着也应该搞当代艺术甚至是行为艺术，可他偏偏选择在最具国粹象征意味的中国笔墨中一逞身手。

还有他的名号老驷，是四匹老马拉的车，还是四匹马拉的老车？是意取勤勉鞭策自己，还是感怀古道西风瘦马的苍凉？是清晰的价值取向还是幽深的人生隐喻？真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说不清也要说。我与老驷非一日之交，对他多少有些了解，闲笔戏墨谈点感受总还可以。因此，恕我斗胆，将几点突出印象讲出来。

——虽然久处画坛，但他不像个生意人。什么？老驷是画家耶，画家和生意人不搭界，这还用说吗？其实不然。试想，当下社会是市场经济，到处都似生意场，画坛也难免俗。远远望去，一群人围坐酒桌高谈阔论，初以为是群商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帮画家。遇到这样的场合，老驷往往不怎么说话，甚至显得有几分木讷。与生活的这种距离感，使他更像隐居闹市的僧人，而不是以卖画为生的职业画家。

——虽然外表粗粝，但他是用心作画的。清代大家恽寿平讲过：“笔墨本无情，不可使运笔墨无情”，现在偏偏是“运笔无情者”太多。笔墨再精纯，表达不了自己的思想感情，这种“有笔墨、无语言”的画无论如何标榜，最多算画得比较好的“行画”。老驷的画不死，在写生上下过功夫，很生动。展卷而观，用笔松活，色墨交融，洒脱随意，弃形取质，有自己的性情和趣味在里头。从中可看出，他在对中国画笔墨的领悟上，很有灵性和才气。更为可贵的是，在部分创作中他正试图表达对新生活的某些体验和感受，这种表达或许还不成熟，但却使画面透露出鲜明的时代气息，也使他的作品与那些笔墨纯熟的“行画”拉开了距离。

老驷容人批评的雅量，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人生态度叫豁达，这正是艺术家应有的状态。不过，允许放胆评论，我真得掂量掂量，不能让人觉得我有指鹿为马的水平。对着画，我左看右看，端详半晌，是玉是砖，反复掂量。最后还得说，这是块雕琢中的好玉。好，是因为胜在气韵，很鲜活，有趣味。六朝齐“谢赫六法”中提出的“气韵生动”，实在是中国画创作追求的最高目标。看得出，老驷正朝这个目标奋力攀爬。如果能够对笔墨语言进一步提纯，在构图和笔墨上更概括、更集中，使语言更简洁、更纯粹，真正做到“惜墨如金”、笔简意丰，我相信，他会在中国画创作的道路上走得很远。

来源：华夏收藏网-藏趣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