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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的范畴,在中西方思想文化中具有重要理论地位,在哲学、宗教和美学领域都被反复深入探讨,并且成为艺术家们取之不尽的艺术创作源泉。近年来,江书荣的漆画创作显然接受了西方的“异世界模式”、“沉思模式”和东方“静观生象”阴阳说的影响,让我们感受到一个在东西方艺术中游走的现代画家的理性与激情,一个在具象与心移的博奕与融合中呈现出多意、复杂的“静”的情境和图式。
画面中,江书荣十分注重一种“动静互涵”的辩证对待方式,与传统中国画留白相类似,大片留黑是他惯常使用的手法。漆板外光向内走的内敛与温润替换了宣纸的素而雅,柔和的漆黑中蕴含隐约细微的变化,悠远的风景、古拙的器物都保留了斑驳的历史感,被重新概括,扭曲,编织和组合,以构成的方式打上江书荣个人的标签,似古还今的在漆黑中忽紧忽松,若隐若现。静穆的观照和飞越的生命被光线融化、氤氲,带来了呼吸与生机,凝聚成以静释动,以空造满的视觉空间。
而值得注意的是,江书荣作品的“静”有别于中国传统文人追求的风雅诗意,有一种对生命和自我存在的观照与沉思。在看似平静的审美心境背后,作者所带来的是一场没有结果不含烟硝的静默倾诉,是一种在“静“中沉潜往复幽深、悸动、追问和希冀。是现实与幻觉中建立的一个中间地带,在这个地带里江书荣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含糊指向和画面感呈现出多种不确定性,似独白、又迷惑,吸引着观者。这种不确定性,仿佛是对观者抛出的橄榄枝,邀请观者在思考与想象中与画共舞。
对于有感应的观者,纵然没有深入了解作品制作的各个层面,仍然能够感受到作者与“我”之间或与“你”之间心境上的相互联结与印证,或只是在静观中“目想心游”,成全自己的美境,仿佛一种自说自话、对镜自照。无疑,这样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静默的交流、映照,强化了江书荣作品的意境与观念,也呈现了他对“静“的特殊理解,成为了他作品中重要的一种审美品质和态度。
古有观其风度举止以识其为人,艺术世界更是作者人生态度与境界的浓缩。观他一路以来的绘画,曾经的内心激越,在时间磨练中渐渐呈现朴素、清淡,摒弃了世俗生活的喧嚣,人情世故的负累,不断删减与简化,澄清与明确,人与艺术渐渐成为了一种样子,一种克制下的恣情肆意。他运用形而上的方式捕捉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并在艺术中重新构建这种平衡与向往。他的作品乍一看并非十足接地气,甚至刻意拉开了与现实社会、人群的距离,没有夸张、激烈的撞击,但仿佛能静静地照进观者的生命,在观者内心,引发一丝共鸣和遐想。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体性,它是平等的和开放的。
江书荣捕捉到了这种一体性,即使观者各自不同的心路历程,会导致对作品的感受有差异,认知的隔阂也影响着对作品的理解,但画面所有的光影、呼吸、结构和细节,都仍会刺激着观者的神经,与他们产生一种超越存在的心理对话,向他们倾诉一种珍贵而稀少的希望与能量。
静,是“悟”的前提,心静,才能听到宇宙间最细微的声响和体味最微弱的悸动。在当下快节奏的社会步调中,这份本真、自由的“静”或许显得不合时宜,又或许正是这样的不合时宜,才越发显得必要和可贵,它引导观者触摸到了江书荣作品的精神内核——人的内心自省与自悟,因而超越他精彩的造型、技巧的表达,成为了作品力量的重要一部分,并使他的作品在拥有独特个性风格的同时也隐藏着静默的力量。
作者: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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