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分享图

山西插队期间我的画画经历

  1968年12月27日,我们这批北京知青在北京火车站清晨上车,黄昏车停大同火车站,再乘大公共汽车至山西省雁北山区左云县城已是晚上,雪大,滞留县城几日。1969年1月2日才到我们插队的小村子。

  1969年早春的一天,知青们还在刨冻粪。来了一个干部,通知我去县城画***像。原来山西到北京接知青的人已向学校了解了各类有特长的学生。打篮球的,打乒乓球的,会乐器的,还有会画画的等。

  我在中学里会画画几乎尽人皆知,一来我是校学生会的学习委员,二来学校所属的墙报、宣传都归我管。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在北京市少年宫绘画组学习,直到初中三年级。

  我到县城后,分配我住在县文化馆。画画是在**大院的礼堂。任务是临摹放大一张照片,以作为**迎接“九大”之用。这是一张印刷品。印得很好,应该是从人民画报或者***画报上取下来的。原作好像是中央美院的教师们集体创作的。画中人物要放到等人高,整件作品临摹到了3米乘以5米的大画布上。我用打格放大的方式,用了11天完成了这幅油画。当地群众、干部极为称赞。就连**干部食堂的大师傅,都特意多给我好饭菜,让我吃饱吃好。不久,大同市和雁北专区都知道了左云县有一个会画画的北京知青。

  这一年,我20岁。

  之后,县文化馆又再次让我去画宣传画。画***像。白天画画,晚上我可以看书。知青在村里可看的书很少,互相借来借去。即使是冬闲回到北京,弄一本书也很难。还未至下乡插队时,一日传《红楼梦》之一册至我,限定的时间是从即日中午十二点至次日中午十二点,我一刻不停歇地看完了,通宵未睡。看完之后很茫然。在这之后,反复不断地看才渐渐深入。县城里有一个“**”后才关闭的图书馆,归文化馆管理。文化馆的人给我开了门,我可以进去看。一排排书架,落满尘土,静无一人。只有东侧玻璃窗的窗帘夹缝中透进一些光线。有回我翻看但丁《神曲》的插图,是那种铜板的细密画,太写实了,看得直害怕。大多数时间不能在里头看,要赶紧进去拿两三本出来,跟管理员说好,看完再换。

  为了不浪费我的才能,我们公社在大院里正中的位置,砌了一个大高台。高约4到5米,宽2到3米,四面正方形。准备要让我在每一面画一张***像。专门搭了两层的脚手架。

  生产队派我去公社画画,还同意我的同班同学一起去,以免一个女生路上不安全。生产队离公社单程七八里地,这里是丘陵地带,路上很好走。每日清晨,别的知青都下地干活了。我俩就走到公社,画一整天。中午和晚上都在公社食堂吃饭,吃完饭再走回村。公社也给我们安排了一间住房,是公社干部排房里的一间,也可以在那里住。

  生产队给我们每个人记十分工,平时我们下地干活,是和村里的女孩们一个队,只能记八分工。

  正是骄阳似火的夏天,画的这四张***像,有穿**的,穿中山装的,有年轻时穿长衫的,是干部们找来的印刷品。打格放大后用油彩颜色画在水泥墙上,效果很好。

  之后,有另外一个公社知道了,跟我们公社讲,让我们去他们那儿也画了一张。这个公社离我们公社百十里地,是深沟高坡的黄土高原地形。据说当年杨家将在那里血战过。

  我们这个村,40多户人家,200多口人。全村人自然都知道我会画画。除了很老不常出门的老人和很小的山娃娃,都经常到我们知青的排房,让我给他们画像、画速写,或是看我给别人画好了的肖像。一般画完了都要在墙上贴几天,谁来谁看。知青的排房在村子的最东头,一排六间,住七南五女十二个知青。村里的人每天来来往往,尤其是年轻人和小孩,碰到下雨天又不能出工,就更是画画的时间了。

  我们知青是和村里的女女们(女孩)一个队干活,有一位生产队长领着我们。队长是个样样农活都精通的人。我们出工很早,但是中间歇歇的时间也很长。村里的女孩会利用这个时间挖野菜,回去或喂兔子或自己凉拌了吃。我有时就画点女孩们的速写,这是要在活不太累的情况下。到夏天锄玉米、秋天割谷子这些活最紧的时候,腰酸得快要折了。赶到地头,我赶紧躺在田埂上伸直腰,别的不能再想了。

  大约是1971年。

  我正在村里干活,听说要办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了。我的一个好朋友在雁北另外一个县插队,写信告诉我这个消息。他们县里说了,要是画得好,既有可能参加画展,县里还有可能赞助颜色、画笔什么的。我向生产队请了假,到他们村住了十几天,花了五六张有关北京知青在农村劳动的素描,和她一起送到县城去。我和她还有她同村的知青,一起骑车去。我做她的二等车(自行车后架子),交上了这些画,马上引起了县里、雁北专区的注意。之后就派我到雁北专区的美术创作组创作作品,以备代表雁北地区参加山西美展。

  分配给我的任务是画一幅反映***视察雁北地区先进生产队“什仪号”题材的油画。让我去这个生产队了解具体情况,回来后住在地区大院招待所,开始创作。整个创作组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有本地区专业画画的,有宣传干部,有省里下放劳动的美术干部,我是一名知青。

  《***视察什仪号》这件作品完成后,在山西美展上展出。

  不久,应邀到大同矿务局的万人坑展览馆去画矿工血泪史,画了一些小油画。业余时间就到矿上画速写,因为我和展览馆的女讲解员们同住一个宿舍,常常在晚上给她们画肖像画速写,能有机会画画是很不容易的。

  直到我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我是一名等待分配工作的返城知青,我希望找一份跟画画有关的工作,但是一直不成。

  1977年秋冬的一天,报纸上登出了中央美术学院招收研究生的消息,这一年我29岁,本科生是报不了名的,年龄超过了。只有这一个机会。从这一天到交作品报名的时间只有三个月。距考试也只有六个月。和同学们商量权衡了半天,不敢报油画系。尽管从1967年中断学业到1977年恢复高考,十年之间,我一直未间断学习、临摹、创作、写生油画作品。少年时在北京市少年宫绘画组学习的也是油画的素描、色彩、速写。但是大家都听说有好几个在全国美展出现的画油画的大名人都要报考,而且还有美院这之前毕业的本科生。因为研究生的报考年龄是在40岁以下均可考油画系太难了。

  这时,我得到了一本《怎样画水墨写意人物画》的书,书里从宣纸、毛笔、墨讲起,是水墨画的基础教材。又因为我速来速写好,立即决定,改画人物画。去买宣纸、毛笔、墨汁、毡子、颜料等等用品。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帅府园)是我常去的地方。只要有展览,我都会去看。这次真是天助我也!

  陈列馆正在举办教师写生作品展。不记得是全校性的还是中国画系的。只记得有卢沉先生最精彩的水墨人物写生,好像展期还挺长。这就是一个水墨画示范课堂。我们几个同学开始每天找几个邻居老大爷、小朋友来当模特。一个同学在他家住的机关大院有一间独住的小平房。我抓紧时间,别人画素描、速写,我在宣纸上画水墨写生。之后第二天我去看教师写生展,再回来画,再去看展,如此往返。因为是刚用水笔画了写生,立即去看老师的原作展览。每次都会多一些认识、领悟。这是一种从无到有的收获。卢沉先生的水墨人物写生,线条勾勒、高处渲染,竟如此浑厚、传神。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水墨画的力量。

  三个月之后,我挑了一些水墨人物写生,插队时画的农民速写、素描,并专门赶画了三张水墨人物画创作(招生简章规定是必须有三张创作)到学校去报名,已经是报名截止前一天了。

  我顺利地报了名,报名的老师说我画得好。

  在我入学之后才知道,我的一些水墨人物写生,当时被老师拿去给正读本科班的学生观摹过。

  这一年中国画系招收研究生班的导师是叶浅予先生、蒋兆和先生、李苦禅先生和李可染先生。卢沉老师还是年轻的教员。但是他的这批水墨写生的老农、矿工肖像,堪称水墨人物画的经典。

  这之后,我就开始背美术史和看艺术理论方面的书了。因为我是普通中学的学生,没有学过这些课程,平时课业之余也是看中外小说,从没有看过艺术史论之类的书。而这时是1978年初,这些书很难找。我就每天清晨从西城的家到北海公园西侧的北京图书馆去看书,家长给我带的是饼或者馒头,图书馆里有开水。一直看到图书馆闭馆,再带上外借的书回家继续看。边做记录,摘录出自己认为重要的,记在一张一张纸上。然后按年代顺序拼接成一张大表,贴在我住的小屋的北墙上。中国美术史、西方美术史以及相关年代的对照。(在这之前,我连马踏飞燕都不知道。)更有幸借光去听了几次美院教授讲的西方美术史概论。才算把三个月看的东西大致串了起来,于是将最基本的知识默记背熟。

  三个月之后,到了考试的那一天。

  一定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先生们认为我虽系无名之辈,但属可教之才。我考取了中国画系的研究生,从此开始了我职业画家的生活道路。

  其时,正值而立之年。

  中央美术学院是名师赫赫,好手如林。我年轻、气盛。丝毫不敢懈怠。研究生班的老师是叶浅予、蒋兆和、李苦禅、李可染几位大师前辈,具体指导我们的是卢沉先生。

  能成为他们的学生,我十分幸福,十分骄傲。

转载自《画界》总第六十一期

作者:聂鸥

是否打开艺术头条阅读全文?

取消打开
打开APP 查看更多精彩
该内容收录进ArtBase内容版

    大家都在看

    打开艺术头条 查看更多热度榜

    评论

    我要说两句

    相关商品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分享到朋友圈]

    已安装 艺术头条客户端

       点击右上角

    选择在浏览器中打开

    最快最全的艺术热点资讯

    实时海量的艺术信息

      让你全方位了解艺术市场动态

    未安装 艺术头条客户端

    去下载

    Artbase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