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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真的很难受。”26日得到吴冠中去世的消息后,深巷画廊老板张世东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赶到吴家看望。
张世东是吴冠中晚年大部分画作的装裱师。1998年,经人介绍,他开始给吴冠中裱画,因为脾气相投,两人慢慢成了忘年的朋友。“可以这样说,除了吴老的老伴、做饭的阿姨,我应该算是跟吴先生接触最多的人了”,在别人眼中吴冠中是带着“全国政协委员”、“中央工艺美院教授”、“法国文化艺术最高勋位”光环的艺术大师,但在张世东眼中,吴冠中不仅是艺术家,也是一位普通的老人:爱较真,很严厉,说到激动时,甚至也会吐沫星乱飞。
吴先生没有任何架子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装裱师傅,应该算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吴先生的地位那不用说,但吴先生说过,交人不看地位。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里,真的根本看不出任何架子,那就是一个非常普通、非常一般的老人。”张世东介绍说,有一次,吴冠中拿着画到他的店,先问:“张师傅,跟你商量点事行吗?”张世东一听,赶忙问什么事。吴冠中接着不急不慢地问:“你有时间吗?我想看着您拓这张画。”张世东说,他给很多画家都裱过画,有的画家一来就先摆架子,说“可别把我这话弄画了,我这画可贵了。”但是吴冠中从来不说这话,反而是每次来之前都先打个招呼,有什么要求都很客气地先征求他的意见,先走的时候也从来都不让人送,“我那店都是在地下室,出来都得爬台阶”。
让张世东钦佩的还有吴冠中的认真和正直。一开始为吴冠中裱画时,张世东曾想,给这么有名的艺术家裱画,怎能收钱,但吴冠中坚持“如果不收就不在这裱”。最后张世东就按市价收取,可与别人不同的是,吴冠中总觉得张世东要的太少。有一次张世东给吴冠中裱了几张画,画裱好后,正巧有他的学生要去他家,顺便就里取了画带过去,并付了裱画费。当吴冠中听了所付费用后着急地说:“不行,钱付少了,你们马上再给张师傅送50元去。”结果两个学生又跑了一趟。
张世东与吴冠中的交往可谓是君子之交。这么多年,两人通话从来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就不会互相联系,甚至别人觉得都有点不近人情。“逢年过节都不会打电话,更别说送礼了”。还有一次,吴先生因为感冒住院,两人也没有通过一次电话,反而是吴先生处出院后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还欠着他1000块钱装裱费没给呢,让他过去拿。“吴先生对这些事记得很清楚,他就是那种不该你的、 不欠你的,过去老人的都那样”。
还有一次,吴冠中在他的店里裱画,同时送了两幅小画给他。临走时,张世东认为不应该在要装裱费用了。结果吴冠中坚持给钱,一分钱不能少,并说:“给的画是交情,给的钱是你应得的报酬。”吴冠中看似很严厉,但也有爱开玩笑的时候。张世东回忆说,吴先生总是在裱画之后问他,没少收吧。张世东说没有,吴冠中就开玩笑说,少收了,赔了可不管啊!吴冠中率真的性格可见一斑。
经过历史考验的才是宁撕画不留遗憾
很多报道都曾提到过吴冠中的撕画行为,但真的见到他撕画的场面,还是让人感慨万千。张世东介绍,有一次,吴冠中拿着刚画好的画到他的店里去装裱,并问他对画的感觉。因为多年的交往,张世东已深知吴冠中是求真之人,所以也就直言不讳地表示“不如另外一幅画好”,结果吴冠中当场就要将画撕掉。“他真的是拿起来就撕,一点都不含糊。”张世东回忆,当时他还去拦,结果吴冠中回答他说:“你说的对!‘大人物’说的不对我也不会听!”
还有一次,张世东去吴家,吴冠中让他看他画的一张画,说是一张,实际上画了四十多张。他都不满意,准备全部撕掉,看得人只感酸楚,如今还有哪位画家会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有如此严格的要求。
吴冠中就是这样非常看重自己的作品,除了艺术,其他什么金钱名誉都不重要。他曾经说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属于美术,所以即使在上世纪90年代,他的作品开始在市场上走红时,他撕毁了200多幅作品,理由只有一个:“我觉得遗憾的东西不能出去。”
吴冠中虽然拥有众多头衔、获得无数奖项,画作拍出数千万价格,但他从来都不关心这些,认为那不关他的事,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画的好不好。对于动辄就拍出数千万价格的画,吴冠中在与张世东聊天时总说:“这画能值这么多钱吗?太贵了!”2004年,张世东想拍下一件吴冠中的作品,拍卖前问吴冠中,您说这画多少钱?吴冠中觉得也就7万。结果张世东20万元拍下。吴冠中曾经向他表示,自己的画作需要后人去评价,现在的价格、现在的人认可不算什么,再过多少年之后还认可才算经得起历史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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