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南山水，平淡致远，江南节气，四季多变。在画史中，善画江南者为董巨，所作山水“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趣。岚色郁苍，枝干劲挺，咸有生意。溪桥渔浦，洲渚掩映，一片江南也。”在五代北宋山水画风迥异之年代，觉察董巨江南山水之审美价值者，乃米家父子。米氏平生也多作江南平远景色，不使奇峭之笔，所作云山草草而成自称“墨戏”，而对自然物象之表现，甚是用心而着意。名作《潇湘奇观图》“云气涨漫，冈岭出没，林树隐现”。天地之间，一片迷茫，意境深远，回味无穷。元季四家皆宗董巨，并着意于画家个体心境之体验，尤注重写意，于平淡中见天真，简约中见深沉。影响波及明清，画者十之有九皆作江南景色，乃成南宗模山范水，蔚为大观。

二

江南多雨，或黑云压顶，大雨倾盆，急骤而来去之也快，雨后山川如洗，甚是醒目，此乃夏雨。或雨幕悬挂，延绵不绝，雨间透寒，愁人愁肠，此为秋雨。而余则喜江南之春雨：如丝如雾，飘飘扬扬，尽显迷茫；悠悠烟云在山顶栖息，在山谷飘荡；深处掩映着茅屋亭台，寺院楼阁；近处树木林立，溪水潺潺，芦草丛生，蹊径横延，池塘水波微漾，小舟轻荡。此等情景，似梦、似真，回旋脑际挥之不去。

作烟雨江南，虚实处理尤为关键，一幅画缺少烟云雾霭，则无情趣而乏味。黄山神奇，盖有瞬息万变之烟云，使其蒙上虚实莫测之面纱。故在表现时，应“实处着力，虚处着眼”，水墨淋漓，写景传情，画贵含蓄，境贵曲折，惟其曲，才灵动生趣，才能通“幽”。故画应变化有致，于扑朔迷离中显出山重水复，才能境界幽远，意味深厚。

作者：张谷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