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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25 00:00
张旭是中国书法史上浪漫主义的代表书家。他的草书纵横恣肆,狂放无迹,如行云流水,又似天马行空,游行自在,一片神机,将书法艺术的表现力张扬到了极致。《新唐书》说:“后人论书,欧、虞、褚、陆皆有异论,至张旭,无非短者。”“文宗时,诏以白(李白)歌诗、裴旻舞剑、张旭草书为‘三绝’。”足见张旭在唐代艺术史上的地位。
张旭以草书著称,又是长于诗文的文学家,为人熟谙的《桃花溪》,就是他七绝中的名篇,意境清寂幽远,惜为书名所掩。
唐代书法盛极一时,不仅因为统治者的喜爱,专立书学,书法成为铨选士人的重要标准之一,客观上推动了唐代书法的发展;而且因为这是一个蓬勃向上的时代,追求“昂扬奋发,雄武健美,矫健奔放,雍容华贵”(《中国美学思想史》敏泽著)的美学理想,处处体现着批判、革新和创造的精神。楷法的完备,草书的发展,使唐代书法成为书法史上继魏晋之后又一个发展的高峰。
张旭的草书艺术正是这个雄浑壮阔的时代在书法上的体现,表现了盛唐豪放昂扬的美学精神。他继承汉、魏晋,还有初唐书法,别开新风貌,升华了书法艺术的表现力。他的草书 “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韩愈《送高闲上人序》)他的行楷书端庄闲雅,宋黄庭坚认为唐人楷书没有能出其右者。宋《宣和书谱》中也说:“其名本以颠草,而至于小楷行书又复不减草书之妙。”宋朱长文《续书谱》将张旭书法列为“神品”。
草书,分为章草和今草。章草自汉代形成,历魏晋南北朝到唐代日渐衰微。今草相传为东汉张芝集众人智慧,整理变革章草而成,开始从实用性向艺术性转化,张芝也因此被后世尊奉为“草圣”。从东晋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到唐代,今草已成为草书艺术的主要形式,达到了高峰,出现了张旭、怀素这样杰出的草书大家。
张旭的草书艺术继承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上溯张芝而有新的创造和发展,丰富了笔法还有表现力。今草至张旭脱离实用性而成为纯粹的艺术形式,将中国书法推向纯艺术的高峰。
张旭草书奔放洒脱,一如他颠狂豪放的个性,纵笔如兔起鹘落,有“急雨旋风”之势,一气呵成,被称为“狂草”,得到时人赞赏,拥趸者众多。吕总《续书评》中称赞:“张旭草书,立性颠逸,超绝古今”。蔡希综《法书论》中说:“卓然孤立,声被寰中,意象之奇,不能全其古制,就王之内弥更减省,或有百字五十字,字所未形,雄逸气象,是为天纵。又乘兴之后,方肆其笔,或施于壁,或札于屏,则群象自形,有若飞动,议者以为张公亦小王(王献之)之再出也。”孙过庭《书谱》认为张旭草书“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在宋人苏东坡的眼中,“长史草书,颓然天放,略有点画处而意态自足,号称神逸”。(《东坡题跋》)张旭草书虽然放逸天纵,却不失法度,所以宋《宣和书谱》中说:“其草字虽奇怪百出,而其源流无一点书不该规矩者,”由此而感叹“或谓张颠不颠者是也”。张旭的颠逸,乃胸无凝滞的表现,所以他的草书才有天纵之象和感人之处。
艺术来源于生活。就艺术与自然的关系,美国现代评论家巴巴拉·露兹认为“柏拉图主张艺术模拟客观(自然)”, “现代艺术模拟主观”。而我以为张旭的草书既模拟了客观,又模拟了主观,超越了古今。
模拟自然的艺术形式,人常以为局限于以客观物象、意象为描摹对象的艺术,或文学、或绘画。而以抽象线条为表现对象的中国书法,何以描摹自然?
中国书法表现的对象——汉字,来源于客观世界,属于象形文字,虽然在以后的演变和发展中渐失象形成分,趋于抽象,但却无法割断曾与自然的血脉关系。书法史上记载的能够从客观世界汲取养份的书法家,或恐唯有张旭最为典型了。韩愈《送高闲上人序》中说:“(张旭)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新唐书》记载了这样有趣的故事:旭自言,始见公主担夫争道,又闻鼓吹,而得笔法意;观倡(歌舞艺人)公孙舞剑器,得其神。以此可见张旭的书法远取诸物而近取诸身,所以才物象丰富,正所谓“书之功夫,更在书外”。
作者情动于中而发于外,将激越的情感倾泻于笔下的草书中,随着情感的波动笔走龙蛇,字字飞动,如跳动的音符,汇成一首首昂扬、奔放的旋律,如泣如诉。就连他创作时的情态也魅力四射,极富蛊惑性,有行为艺术的味道,却绝胜今日的行为艺术。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以诗的语言,形象生动地记录了这位浪漫而激情狂放的草书家:“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新唐书》也有类似生动的记载:“(张旭)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或以头濡墨而书,既醒自视,以为神,不可复得也。”
这个本性颠狂的草书家,在酒的助力下,愈加的狂放不羁,挥笔如流星,有时竟以发为笔濡墨而书,任情姿性,落纸云烟生。酒醒之后,连他自己也惊叹这作品绝非人力所为,想要再书却不可能。正所谓情移——时过境迁,模拟的主观发生变化,表现自然不可再得:“情感”不可复有,所以相同的创作效果也不可复得。
张旭赋予书法艺术以丰富的表现力,虽“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但欣赏者从中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飞舞的线条律动之中的那种张力,那种勃然的生命力,感受到作者激涌于胸的情感变化。有人说抽象的艺术更具哲学意味,或可称之为哲学艺术,而我以为张旭赋予草书艺术以哲学和表现的双重意义。我想,这也正是中国书法艺术的高妙之处。
每一个成功的艺术家,他的创作实践无不凝结着自己的艺术思想和理论思考,张旭也不例外。
《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是张旭长期艺术实践的结晶,并贯穿在他的艺术实践之中,由他的学生颜真卿记录并流传下来。此文以问答的形式,详述了张旭所传授的笔法十二意,还记述了颜真卿请教张旭传授笔法的过程。笔法十二意,是张旭从自身的艺术实践出发,阐发南朝梁武帝的《观钟繇书法十二意》,然每一意都凝结着自己的认知和思考。虽然书法的笔法远不止这十二意,但张旭对钟繇笔法十二意的研究和阐发,不仅丰富了书法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也为后世书家由此及彼,触类旁通,奠定了基础。
张旭草书《古诗四帖》,墨迹纸本,无款。明董其昌鉴定为张旭书,清《石渠宝笈初编》则认为是赝品。五色彩笺,横长195.2cm,纵高29.5cm,40行,凡188字。卷后有董其昌等人题跋。曾经宋宣和内府、明华夏、项元汴、清宋荦、清内府等收藏,现藏辽宁省博物馆。《宣和书谱》、《澹圃书品》、《续书画题跋记》、《式古堂书画汇考》著录,《戏鸿堂法帖》摹刻。
《古诗四帖》是张旭唯一流传下来的墨迹。内容为古诗四首,前两首为梁朝庾信的《道士步虚词》,后两首是谢灵运的《王子晋赞》、《衡山岩下见一老翁四五少年赞》。明丰道生跋语中认为:“行笔如从空掷下,俊逸流畅,焕乎天光,若非人力所为。”董其昌评曰:“有悬崖坠石,急雨旋风之势。”
遗憾的是,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张旭草书除此诗帖外,仅有刻本《肚痛帖》等几种,不能窥其全貌,对他的认识和感受,也多来自典籍或后世书家、文论家及文学家的评述,从而在心中勾勒出这个伟大的浪漫主义的草书家。我想,他的狂草世界,不仅仅是《古诗四帖》,而应有更为纵横姿肆,出神入化,妙不可言的杰作,有更为广阔的美学意象。
《古诗四帖》纵逸奔放,笔画连绵,意象丰富,确如苏轼所言“颓然天放,略有点画处而意态自足,号称神逸。”但我以为其尚有白璧微瑕之感,前段初起,稍显茂密,拘谨有余,宽博不够,缺少空间感。当然,瑕不掩瑜,或许正因为如此,而更富于跌宕之美,更尽变化之能事。自“齐侯问棘花”开始,气势宏阔,逸势奇状。至“既见浮丘公,与尔共纷翻。岩下一老公,四五少年赞”一段,空间构成巧妙,错落有致,顾盼生姿,精彩纷呈,令人如行山阴道中,目不暇接。而“衡山采药人……其人必贤哲”一段,则一气呵成,酣畅淋漓,连绵不绝,起伏跌宕,却又点画自如,“变动犹鬼神”。
《古诗四帖》一点一拂皆有情趣,可以说体现了中国书法节奏化了的自然,表达了对生命的体验,点画狼籍中又体现了中国书法的空间意识——章法布局,真不愧为典范之作。
张旭的书法在当世影响很大,片纸只字都是人们争抢的对象。颜真卿、怀素等人书法皆从其来。怀素草书直接受张旭影响,以狂继颠,成为一代草书宗师。所以宋黄庭坚说:“此两人者,一代草书之冠冕也”,有“颠张狂素”之称。
张旭遗世作品很少,草书除墨迹《古书四帖》外,还有刻本《肚痛帖》等和楷书《郞官石柱记》。
(原载《青少年书法报》2007年11月13日)
来源:中国书画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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