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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梦武夷山

  列车抵达武夷山站时,我双肘抱怀在睡梦中,醒来,周围尚是漆黑一片,下了车。夜晚的寒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方才记起途中的梦来,这一路上对于武夷山所持的各种想象一下子凝缩了——抱梦,这个词是美而确切的。

  我们在三姑峰下安顿下来,天刚微亮,我便迫不及待地向大王峰进发。大王峰,又名天柱峰,它雄踞于武夷宫古街之后,九曲溪口一曲之畔,于云雾之中隐隐窥见那王冠,果真透出几分王者的庄严与神异。半峰有一小坪名“张仙岩”,传说乃汉朝名道家张垓坐化成仙之处。登扶梯向上进入一小门,再摸行数十米窄巷,显出一潭池水,名天镜池,有泉自上而下,清澈见底,大旱之年从不枯竭。及至大王峰顶,极目远眺,武夷群峰,碧水丹山,尽收眼底。

  故宋代著名理学家朱熹有诗云:屹然天一柱,雄镇干维东。只说乾坤大,谁知立极功。当代著名作家刘白羽也有诗赞曰:大王山上送雄风,一片苍茫落晚红。午夜嫩寒寻梦处,飞来九曲玉玲珑。

  次日,登天游峰。《徐霞客游记》中是这样描绘的:循崖北上,至岭,落照侵松,山光水曲,交加入览!南转,行夹谷中。谷尽,忽透出峰头,三面壁立,有亭踞其首,即天游峰矣。远远望去,那曲折盘旋的山道像是描绘在山脊上一般,而等到登上了原本远远望见的那里,却又发现刚才所在的那原处实实变为了矮子,那亭台也似是微缩了的模具,我不由得从心底发出赞叹:遥望石门挂栏杆,近倚阑干不近天。登峰造极凌绝顶,天偷耳语川地宽。至峰顶,登天游观,诸峰可望,大王峰,隐屏峰,三教峰,尽收眼底,苍茫而遥远,只有游人的歌声是真真切切的,在山崖间穿梭回荡,爽朗动人。

  一线天也是必不能错过的景观。在幽谷之中穿梭,游灵岩洞、风洞、伏羲洞,甬道促狭,宽不盈尺,于漆黑之中窥见一线光明,如天光泄露,幽幽的砸在人的头顶上,如此神奇,真乃鬼斧神工之作。难怪清代诗人袁牧赞曰:绝壁森森古洞开,羲皇曾此坐苍苔。想因细看横排石,悟出先天一画来。而此刻,我不由得惊叹:偷来神斧劈大山,石裂微痕成一线。伏羲当年仰首叹,风摇幽光望破天。由一线天北转,来到虎啸岩。远观似虎啸,近听本无声,人动虎匍匐,惊立虎舌中。这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在枯水的季节里,武夷山仍是不乏水的,有了水,山便活了。晨曦中乘竹筏漂流九曲溪是别有一番情趣的。这时的山川尚在半醒半梦之中,溪水仍带着几分夜的寂冷,但幽默风趣的船夫并不会让你深陷寂寥,俏皮的话语,潺潺的水声,伴着竹篙打在岩石上的叮当声,一切都活了起来,像是天然的音乐盛会,此时细读两侧山崖上镌刻着的骚人墨客的千古名绝,是另有韵致的。

  说到水便让人不能不联想到武夷山的茶。武夷山的岩茶是世界闻名的,大红袍是必定不容错过的。正如有人所说的,游武夷山若是没能品尝过大红袍,那就不能算是来过武夷山。来到御茶园,在阳台上面山而坐,叫上一壶大红袍,美美地品上半天,口中余味不绝,由茶思至人生,未免感叹:人生如茶,茶,亦如人生!

  游赏了武夷山的这许景致,我不得不相信:这武夷山中必定是深藏灵异的。狐狸洞,脱骨岩,这些原本就是美丽的神话,让人听后无不净心澄怀。天心永乐禅寺的僧人留我与小山君共进斋饭,入座者还有韩国、日本的国际友人,端到桌上的全是僧人们亲手栽种的蔬菜,如今能有几人可得这样的大自在啊?自然是他们种下的,他们享得的亦是真真的自然。我还亲见他们用佛香灰来栽种蔬菜,这该是何等的人生境界啊!他们真正是生平禅佛事,斋戒可澄怀,质本佛香栽,禅自不凡来。

  离开武夷山的当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步行来到玉女峰下,晨曦里,尚有几缕雾霭环绕在峰巅,她婷婷地立在那里,那样地亮白圣洁,一旁的镜台也透出几分香色,而那邻处的铁板嶂也就不值得一憎了。因此,我对于玉女峰和大王峰的美丽传奇更加深信不疑了。

  返程的列车已经开动,我却不忍归去,仿佛我的心仍丢在那山林的禅寺中,或是挂在了那株大红袍的枝叶上并未回归我的本身,那山那水,那一草一木,俨然已是我不可分的故人了。离别的孤独在黑夜中颠簸,摇摆着我迷离的梦:玉女天游,水帘一线,不曾相见,仙骨本不凡;天心禅院,云崖乱剪,笑破红颜,人皆似水川。不忍归去,细恼频繁,快乐短暂,独倚黄昏暗;有缘相逢,何必相识,夜夜思君,梦里寻常见。

  武夷山,那最真最美的梦啊,也只有在黑夜里才会似曾相见一般。

作者:翟明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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