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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罗颖的画
罗颖是杭州人,画的是杭州平凡生活中的景色:山坡、河畔、树木、院落、花房、阳台、短墙、小桥以及枝叶掩映的门窗、花砖等等。 新时期以来,有许多人画城市景观,诸如古迹名胜、标志性建筑、繁华街景、幽静小巷之类;但这些作品止于表达某种社会意义和观念态度,和当下的城市生活总是保持着一种距离(特别是心理距离)。杭州一些画家画园林,描绘曲径通幽的庭院,古色古香的建筑,波光粼粼的湖水,且构图精巧,笔法富于古意,墨韵变化丰富。但也和我们的城市生活保持着距离,即画家追求的,仍是带有超然气象、只供欣赏“臥游”的美丽画境。罗颖作品的不同处,在于有一种近距离的“在场感”,让人感到自己就在景色之中,感应着它们的呼吸,感受着它们的冷暖,倾听着它们的声息。这种“在场感”首先来自画家对景物的态度——她不是站在“场”外,不是把景物当作单纯的观赏对象,而是作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如她所说的:“叶子,花朵,老宅,墙,诸如此类的点滴,都可以让我体会到细微生命里的色彩。”这种态度,她在一篇随笔中谈得更具体:夏日晚间湖边的晚饭,精致但不油腻,饭后湖边散步亦能赶走一天的暑气。秋日午后三四点钟,有着温和阳光的牵引,找寻湖边藤椅,坐下来喝怀咖啡或是茶,可以慢慢想着任何事情。山上的风景也美,山不高,弯道却多,驾车去的时候,山风迎面,丝丝凉意,满眼都是绿。在山上就餐,看着满目的翠,吃着新鲜美食,让人感激这就是生活。冬日湖边的透明玻璃房,尽可以让你远离寒冷的感觉,仿佛春天将至,春日里的鹦歌燕舞、彩蝶翻飞又会让人们欢喜新生的一切。
这是对景观的感受,也是对生活的感受:宁静舒适,充满生意、青春和阳光。我们从她的画中体味到的,也是这种感受。美丽景色和相对潇洒的生活方式,为杭州画家所共有,但罗颖(和她这代人)似乎更有一种乐在其中的态度。比她年长的画家,因较多艰难岁月的磨砺,不免有复杂的无意识沉淀,不像罗颖还带着年龄所赋予的单纯和天真;她生活于虚幻浪漫泛滥之后的务实时代,这个时代的一个重要现象,是重视个人生活质量的中产阶级迅速成长。在这样的时代氛围和杭州这个特定的环境中,学业顺畅、工作称心、有着幸福感的她,更能从日常生活的体察中发现美与快乐,画出这样一批清纯优雅、富生活气息的作品,是很自然的。
在外界看来,浙江山水画的特点是重视文人艺术传统,讲究笔墨意趣。其实,浙江画家也有许多新的探索,只是这些探索并非以“反传统”的姿态出现,而是与强调临摹、写生相表里的。90年代中期以来,他们用传统笔墨(或略加变化的传统笔墨)画写生,率先突破了山水画界过分强调取鉴西画写生的倾向。此外,他们在平面构成、抽象表现、色彩探索诸方面,也积累了不少有益的经验,推动了中国山水画的健康发展。但总的来说,他们在形式语言和风格建造方面用力多,在新的题材、新的感受与新的精神注入方面略显薄弱。罗颖对城市景观的独特观察角度,对鲜活的生活感受的捕捉与表现,似乎显示了年轻一代转折性的新追求,值得重视。罗颖同一篇随笔中写道:“古人的归隐思想使山川、草木成了主要的描绘对象,今人的现实关怀让我们无法逃避艺术的责任和义务。……人生旅途有各种各样的山水景物,我们总会留恋那个自己城市中的家园,那个为疲惫的自己亮起灯光的地方。”这触及了山水画创作的一个根本问题:当隐逸行为和隐逸观念已经成为历史的今天,山水画的精神归属落在哪里?罗颖未回答这个理论问题,但她感到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城市景观熟视无睹,面对“那个为疲惫的自己亮起灯光的地方”,她情不自禁地为之动容,为之动情,并从中得到了创作的鲜活感受,赋予作品以新的气质。
在艺术处理上,罗颖首先受益于陈向迅的色彩探索。色墨关系以及二者与形的关系,一直是彩墨风景创作的难题,探索者各行其是。有的以墨为底,把光色推向前台,有的以墨色构成代替光色造型,探寻抽象点线的排列,有的墨色交织互积,力求凝重而透明的表现……。罗颖重视描绘的丰富与细微,大抵是色彩与淡墨结合,而让色彩担任第一主角,使作品色墨交辉、缤纷陆离而意态淡雅。对于景物的描绘,罗颖显然受益于何加林等一批年轻教师的写生探索,即把程式化的传统笔墨加以修正转换,以适应新对象新趣味的需要。大致说,她的点画更加随意,程式性的东西更少,笔情墨趣也自有一种女性的娟秀和清丽。从整体看,罗颖的作品可以定位在彩墨风景画与山水画之间——形象结构近于彩墨风景,可以看到对西画构图、形象和色彩的借鉴;笔墨点画近于传统山水,可以看到用笔用墨如勾、皴、点、染和没骨法的综合运用。
罗颖正走艺术成熟的途中。她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在保持自己鲜活感受的同时,赋予作品更单纯的风格,更精粹的形式语言,更深刻的内涵。
2007年1月3日于南望北顾楼
作者:郎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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