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马是牧民的生活伴侣，有句谚语说：“歌是翅膀，马是伴当。”我曾看到刚刚满三周岁的幼童就被父亲抱到马背上习乘，还常看到十一、二岁的少年随父骑马放牧的场景。追溯起来，在成吉思汗和忽必烈的时代，每家男子都要做到“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

　　李立祥

　　当年我们刚到草原的时候，每个蒙古包分5匹马，若当马倌放马则要更多些。分到的马均要由队里的老马倌调教好，才交给我们。而撑杆上马，拄杆下马是骑马、放牧的基本动作。

　　挑马、驯马是赛马取胜的基础，所以赛马前赛手都要挑选和调教比赛的马匹，一般要调教15天左右，蒙古族称为“吊马”。在“那达慕”大会上，取得名次的马匹都要集中到主席台前，依名次排好队，听牧民朗诵赞马诗。赞马诗的内容十分丰富，马的形象、产地、放牧者、调教者、骑手、比赛的特点等，都囊括其中。此外，还要特别表彰冠军，在获得第一名的马的头上、身上撒奶酒或鲜奶。

　　日行千里

　　射箭

　　弓箭最初用于狩猎和作战，在兵器不发达的古代，弓箭的作战威力可想而知。成吉思汗和他的军队正是凭借着在当时无与匹敌的疾风骤雨般的骑射武功而统一中国，而开疆拓土的。

　　射箭比赛分骑射和静射两类。骑射，射手身穿窄袖紧身短袍，身背弓箭，乘马到起跑线，令发后起跑，抽弓搭箭，瞄靶射出。一般规定每个射手射9支箭，分三轮射完，每一轮设三个靶位，间距25米，以中靶箭数环数多少而确定前三名，给予奖励。静射，射程比国际射箭短，一般为15米或20米，使用的靶是五种颜色的“毡牌靶”，靶的中心是活动的，中箭后就掉下来。三箭射完，以中靶箭数评出优胜者。

　　跤手行

　　摔跤

　　摔跤是蒙古族的长项，按照蒙古族的传统习惯，赛前要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编排、根据报名参赛选手的情况，少则编为32人或64人，多则编为512人或1024人，不能出现奇数。比赛采用单淘汰式一种，一跤分胜负，膝盖以上任何部位先着地者为败。比赛不限时间，不分体重。摔跤手有专门的服装，蒙语叫“卓德格”。上身为牛皮或帆布制成的紧身半袖背心，钉有银钉或钢钉;腰系红、蓝、黄三色绸子做成的围裙(蒙语称“希力布格”)。下身穿用5米或10米的白布特制的肥大的摔跤裤，外面还要套上印有花色图案的套褥，这样出汗不沾衣服，且可防止伤害事故。脚穿蒙古靴或马靴。此外，脖颈上还要套上五色绸条做成的项圈似的“章嘎”，“章嘎”标志取得的名次，得胜次数越多，彩条越多。赛手出场前要唱摔跤歌、跳鹰步舞。摔跤歌也叫出征歌，雄浑高亢，以壮行色。歌词大意是“来吧，无畏的健将们，为了健康入场来摔吧。考验我们的意志，较量我们的力量的时候到了!”鹰步舞跳跃又高又快，既是赛前的准备动作，也是壮声威之举。待裁判员发令后，双方先握手致意，然后便开始交锋。在“那达慕”大会上，数百上千的选手龙争虎斗，扭法盘旋，蔚为壮观。凡参加“那达慕”的摔跤手都有奖。摔跤比赛第一名常奖马一匹，第二名奖牛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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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多少次观看那达慕会上的赛马，赛马分为赛走马和赛快马。成年人赛走马，少年儿童赛快马。赛走马，既赛快、更赛美，包括赛马的外貌、奔走的姿态等。赛快马，是不备鞍辔的骣骑直赛，以赛速度。参加赛马的主人和坐骑都要精心打扮一番，赛马的儿童头戴缀着飘带的帽子，身着各色绸缎缝制的坎肩、裙子。马的前额、鬃、尾等显赫位置要系上红色绸条。比赛前一刻，参赛的马儿都一字排开，昂着头，鬃毛上扬，四肢有力地踏着草地，颇具气势。众赛马在起跑点上跃跃欲试，马蹄踏踏，真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当一声令下，赛马飞驰而过，高大的马与娇小的骑手配合默契，在绿色的草地上有如云卷云舒。而在赛马的终点观之，又像神驹天降一般，极富张力。

　　蓝色的故乡

　　骑马漫步草原可谓“风光不与四时同”。春末夏初走马原野，且有“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之境。夏秋时节，素手揽缰，打马信步于草地之上，至营盘，又有“踏花归来马蹄香”之感。而骑着走马漫步在草原上，是一种特别的享受。走马跑起来不是颠着跑，而是平稳快捷的小碎步，骑手可谓舒畅愉悦。

　　记得我们每次在队部开完会，大家要并驾齐驱，坐骑在一起相互影响，会借势加速，侧身马上，身随马姿，耳边但闻嗖嗖风声，感觉景动、草动、马未动。在草原，牧民离不开酒，喝完酒的牧民对马照骑不误。众人在马上哼着长调，身体时俯时仰，时左时右，人、马和那古老的歌声融为一体，回荡在茫茫的原野上。

　　在马群中套马更能表现牧人的秉性，马倌举着长杆向马群奔去，立时，马群成为激越的波涛。马倌身贴马背，在草浪间沉浮，瞄准目标后，仅将马杆轻轻一甩，绳套紧扣马的耳根，将马束缚。时有烈马扬蹄，将马倌从坐骑上甩下，但马倌并不示弱，紧握长杆，两腿斜插地上，任烈马奔驰，直至将其制服。

　　其实，牧民骑马，更会护马，马需要与人交流。刚到草原时，每个知青都分到几匹马，牧民告诉我们要时常摸摸马的脖子、鼻子，以表示友好。当跑马归来出汗后，又告诉我们要牵马遛上几圈。待马鞍卸下后，还要给马的脊背上披块毛毯或绒毯，以防马出大汗后着凉。平日，牧民要饮马、供料，用刮马板为坐骑梳理清洁，给马予以无微不至的关心。我觉得，马作为一种承载与寄托，是远古的怀想，岁月的印痕，也是现实中生活激情的表达。马在大的动物中，与人们的关系密切亲近，最能沟通交流。在草原，马，负载起人们无穷的愿望与梦想，表达出深邃旷达的人文意识和昂扬奋进的民族精神。

　　套马手

　　在草原，摔跤比赛更为盛行，蒙古语叫“博克”。说起来，我在草原观看的蒙古式摔跤赛不算少。

　　乌珠穆沁草原是摔跤手之乡，滋养着多才多艺的游牧骄子，过去有“三个乌珠穆沁人当中，就有一个是摔跤手”的说法，的确，“博克”是乌珠穆沁的骄傲，“博克”健将出生在这里。当年，我时常在草地上看摔跤比赛，他们像雄鹰般拉开了阵势，阵阵助威声回荡在草原上空。每逢那达慕大会，牧民们骑着马，赶着勒勒车，带着乳肉食品，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在会场四周的草地上搭起蒙古包，燃起炊烟，熬茶煮肉，准备一睹草原健儿参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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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场地简单自然，有一片草坪或松软的空地即可，众人席地盘腿而坐，围成一个大圆圈，跤手们就可以在中间进行比赛了。若能在大的比赛中夺魁，会被牧民尊为英雄。草原民歌这样歌唱摔跤手：“戴着百合花的俏丽女子，把哈达献给跳着鹰舞的摔跤手;赶着勒勒车的俏丽女子，把情歌唱给跳着狮舞的摔跤手…”。

　　那达慕开始时，牧民们先唱起祝福的颂词：“得心应手的马头琴啊，悠扬动听;如意吉祥的哈达啊，洁白无暇。神奇无敌的男儿三艺，人才辈出，草原的那达慕世代相传。雄鹰和狮子般的健儿啊，请展示你们的才华……”在摔跤比赛前的那一刻，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放声高唱摔跤手的赞歌，以助声势，歌声里，众跤手奔跑着、跳跃着，精神抖擞、两臂摆动，做着雄鹰展翅或雄狮下山的舞姿入场。

　　之后，跤手双方盘旋相持，并摆出争斗的架式。片刻，互相弯腰抓握、扭抱。但见一人用右手按住对方的腰，左手紧抓对方的后胯，另一人也以双手抓住对方，争斗相扑、腿膝相击、相持不下。双方以捉、拉、推、压、晃等动作，或利用对方的惯力巧妙地将其摔倒。之后胜者扶起败者，握手而散，我感觉，取胜者的经验在于力气和技巧。在草原，摔跤比赛一跤定胜负，一方膝盖以上任何部位着地就算输了。

　　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有不少摔跤世家，在乌珠穆沁深处有一块水草丰美的草地——白音呼布苏木吉仁宝力格，在这里，居住着伊德木三兄弟，他们是跤手中的佼佼者，依年龄称“大、中、小伊德木”。他们曾经在各级运动会上数十次夺得冠军，因而名扬草原。

　　给我印象深的还有那摔跤手的服装，摔跤比赛时，跤手们身着嵌着银或铜铆钉的牛皮坎肩，腰扎红、蓝、黄三色绸子做的围裙，后背中间饰以圆形铜镜或吉祥图纹，下身穿着宽大的白裤子，外面再套一条绣有瑞兽和吉祥图案的套裤。还有用牛皮条绑紧的马靴，都显得那样古朴。若是经常在比赛中获得优胜的跤手，脖子上还会佩戴着五色的绸条项圈。牧民告诉我，那绸条的多少标志着获胜的次数，得过的奖励名次越多，上系的绸条就越多。当摔跤手穿上这套服装入场，确有雄风扑面之感。我还记得对跤手的赞词：“从七勃里挥舞而来，震得山摇地动;从八勃里挥舞而来，踏得山川颤动。他咆哮着、狂舞着，越舞力气越盛。从前面猛一看，他好像一只斑虎;从后面乍一看，他好像一只狸虎。他有雄狮般的力气，他有巨象般的高大身躯，堪称举世第一…”

　　那年，在额和宝力格那达慕大会上，我画过许多摔跤比赛的场景，尤其跤手一入场时的雄姿，使我感受到了雄浑与力量。后来，我曾以博克这一题材创作过数幅画，并都在各类展览上露了面。我想以后还要画，那是力量、生命的象征，是草原上的雄风。

　　作者简介：

　　李立祥，少年时在北京市少年宫学习国画，受秦仲文、马耀华等先生的教导。1968年下乡到草原，后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系，1990年到雍和宫工作至今。现为北京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紫禁城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理事，中国书画家联谊会理事，中国绿化基金艺术家委员会会员，首都企业家俱乐部企业家诗书画院特邀院士，北京老舍研究会会员。

来源：中华网书画 作者：李立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