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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利自述

2015-09-23 18:26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不在。我想我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没有觉得母亲重要在哪里和不重要在哪里,就是因为觉得她也不能跟你聊很深入的人生道理啊什么的。所以跟她的关系就是非常简单的——比如读大学的时候回去看看她,毕业很多年也是。

  

  张恩利《母亲的画像》130cm×240cm 布面油画2004

  我父亲去世早,我母亲在的时候我每年过年肯定要回东北看她的。但是见的时候,尽管一年见一次,也不会说跟她逛街、散步什么的。我跟我母亲交流非常少,她一般就是笑笑,也不说话。她后来跟我哥哥他们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坐飞机来上海,所以见面也不是很多。后来,我母亲突然一下就没了,我也不在身边,所以就有非常多的遗憾,于是就画了这张画。

  父母在的时候,我们并不觉得什么;去世以后,就突然觉得非常遗憾,跟她交流特别少。我想,画这个画的过程也是对她的回想吧。这张画是2004年画的。我母亲2003年去世,半年之后我画了这张画。这张画叫《像标本一样去世的母亲》,因为我很难说我很悲痛,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的,没什么很难过的东西。

  

  张恩利《像标本一样去世的母亲》104cm×198cm布面油画2004

  人对于父母的感情有多深刻,其实也说不上,因为毕竟你跟他们很难共同探讨什么问题,关于他们的记忆也都是非常琐碎的。所以,这也并不只是我的母亲,我给这张画起这个名字,是我想象中的母亲去世的样子。我并没有见到去世时候的母亲,家里人也不可能拍照片给我看,我想象中是这样的。她在你生命中对你并不会产生多么重要的,或是夸张的影响,而是简简单单的——她就是你的母亲。然后,她有一天突然去世了,你跟她的交流又特别少。我们中国人的教育——尤其是我的父母年纪都很大了——父母不会跟小孩说什么,不会像现在的父母关爱小孩这么多。我们小时候得到的关爱都是非常少的。但是我想,只要是做父母的,哪怕是一个农村妇女,她对孩子也会有关爱,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我母亲还算没有太多痛苦地去世了。所以,我的感觉没有说特别强烈,也没有说特别悲伤。对孩子来说,父母的去世就好像断了线一样,那一刻感觉在这个社会上没有家乡——尽管在父母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家乡。

  (张恩利自述,栾志超整理,2015年8月6日于桃浦工作室)

  画中人——母亲

  好多年没有写信了,离开老家这么多年,只是在大学期间给我父亲每年会写几封信。记得当时的信里也很少提到母亲,好像没有什么要对母亲说的。尽管如此,我回老家的时候,还是会和母亲待的时间比较多,那时她年纪也比较大了,我担心她经受不起长途劳累,所以一直没到过上海,就住在哥哥家里,我心里也一直有种对母亲的歉疚,在我经济条件好转的时候她没有享受到我的照顾,直到去世。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会常常打电话给我哥哥,哥嫂会把电话转给我母亲,说:“小利来电话了。”小利是我小名,然后我就大声说几句“保重身体,多吃点”,但我知道我母亲耳朵已经听不太清楚,可能根本听不到我在电话里的声音,我会听到我母亲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我都好,放心吧”。我母亲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是让我不要惦记。然后,在2003年,有一天我哥来电话,说母亲去世的经过。

  关于母亲的其它,我能想起来的事并不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里,只是坐在房间里都不说什么,我偶尔抽支香烟,看看母亲,看着她变得越来越老了,体态也像一个老太太了,脸上时常露出略带羞涩的温暖微笑,这个笑容,让我回想起母亲年轻时的样子,不善言辞平和的形象,好像从没留过长发,跟肩膀一样长的中长发型,耳朵很大,特别是耳垂很长,应该说这样的耳型是很有福气的,我不知道在母亲的内心里是不是觉得这辈子很有福气。嫁给我爸爸是不是很幸福?受了多少气?我爸爸是一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什么事都得他说了算,一连生了那么多孩子,但还好,这些孩子个个都比较省心,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像一些人家的孩子整天在外面惹祸,别人家的孩子家长找上门来吵架的事情,在我们家从没发生过,这也让她老人家这辈子省了不少心。相对于我父亲来说,我母亲的心胸更大,一些小事从不放在心上,过去就忘了,从没见过她和别人争吵过,也许几十年的烦心事都让我爸爸承担了,她这辈子还算长寿吧,比我爸爸多活了十三年。

  关于母亲的身世,我知道的少之又少,也不知道她是哪年出生的,只知道去世的时候大概的年龄,这些其实我哥哥们一定比较清楚,只是从没听她亲口和我说过,这些对我来讲可能不太重要吧,也许她老人家对我的哥哥姐姐们说了无数次,到我这儿已经不愿再讲她自己年轻时的事了。我是家里最小的,排行老七,和最大的哥哥相差二十岁,小时候偶尔聚会的时候大人们聊家常我在边上听到几句,对于每个大家庭来说,爷爷奶奶,父母从前的经历和故事是最有意思的话题,对于一个孩子听到的一切,都会产生一些幻想,夸大那些经历,甚至会和其他小朋友比较,以增加神秘感,但其实他们都是普通人,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他们去世都比较早,或者说我出生得比较晚,只在相册里见过两张很小的照片,哥哥说这是姥爷和姥姥。

  我母亲有个不错的名字叫杨玉楼,家中唯一的女孩,读过一点书,关于母亲的一生,像大多数善良的母亲们一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尽其所能全部关爱家中的每个成员。我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听过母亲对我唠叨过想要一个稳定的工作,这是我小时候特别想要买一个铁皮玩具小车的时候母亲说过的,之后多年也没有再提起过,可能也年纪大了,年长的几个哥哥姐姐们已经工作了,有了自己的家和工资,家里的经济负担也小了,他们每月会给母亲买一些东西或给一点钱,算是孝敬父母吧。我母亲这一辈子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她年轻的时候很想让我父亲走走后门,把她安排进国有单位,我父亲年轻时候在当地有一些关系和权力,只是我父亲特别正经,怕别人讲闲话,这也让我母亲遗憾了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经济自由支配权力。

  当她去世的时候,我想是安详和平静的,一生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一个稳定体面的工作,不能在别人面前有太多优越感,但她的子女们都还不错,没有太给她丢脸。母亲离去,我心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也减少了对家乡的思念。

  母亲的画像前后画了三张,其中一张在2004年展览的时候展出过,放在一个单独的小空间里,很安详平和的画面,这是我希望的母亲形象。

来源: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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