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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玩伴不多。母亲去地里干农活,自己在家写写画画,常爱胡思乱想。盯着角落发呆,看到一些物体或图形,似人像或狮子老虎。盯着蚂蚁窝看,把疙疙瘩瘩的土块看成一座山,草儿像一棵树,不知道蚂蚁在忙碌什么,会看一只青虫被他们拖进洞里。
《静夜幽思2》 100×400cm 布面油画 2016
夏天捕蝉是最快乐的,雨后的地面有点湿,仔细在树根旁找小小的洞,若用手指把小洞慢慢抠大,就会发现这是“知了猴”洞,找一根小木棍轻轻伸进去,“知了猴”就会夹住木棍,慢慢被提出来。晚饭后我带上手电筒、罐头瓶,飞奔出去,在树底寻觅间偶尔听到老头的咳嗽声,那是刺猬,它也在找。晚些时分,知了猴已经爬高,打开手电,朝着头顶射过去,你会看到正在蜕壳的它们:背部裂开一道缝,身子慢慢隆起,先拱出头部,然后头朝下吊着,直至整个身子出来,像极了新生婴儿。等翅膀完全伸展开,它会再爬到自己壳上,这时候翅膀和身体会慢慢变硬,颜色变深。捉回家用碗扣住便不能蜕壳,也会放几个在蚊帐里,一觉醒来已经有知了在飞。天亮后在树上也会发现一些没有蜕变成功的,身体一直拱着,再也不会飞走了。有一种很小的知了,似指甲盖一般大,很机灵,若它听到脚步声,便会手脚一缩从树上掉下来,掉到草丛中便找不着了。它会变成灰色的知了,和杨树皮一个颜色,肌理都一样,趴在树干矮处,声音响亮,我想找到它,循着声音慢慢靠近,若不停声说明你没被发现,抓来仔细观看,它腹部有一层像白色粉末似的东西,稍一放手,它便喊叫着逃跑,速度极快。
《生生不息 No.3》 90×150cm 布面油画 2016
走在地头草丛,蟋蟀、蚂蚱从脚边跳跃,忽然发现有东西笨笨的跳起或拍打几下翅膀,嚯!是个大家伙——蹬倒山,名字都暴露了他多凶悍,你抓着它就蹬你的手,力道足以让你受伤,捏住它的翅膀,它还会反过来蹬你,牙齿同样厉害,若没拿稳,它还会咬你,很聪明。第二天早早起来,有露水的时候蟋蟀跑不快,都躲在玉米秸下面,把玉米秸猛地翻开,黑压压的一片,四处散开,主角是三角头的雄蟋蟀(我们叫大盖帽,会摩擦翅膀发声)、圆头的雌蟋蟀。准备好罐头瓶、袋子,给他们布置一个窝,罐头瓶里面装半瓶土,压实点,放几块小石头。一会儿雄的便开始筑巢,把土颗粒一点点衔出去,等到身子可以钻进去藏起来时,它就会退到里面,头朝外地叫了。它会吃南瓜花、嫩叶和馒头渣,其余的时间整理触角,凶悍地保卫领地,但也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生生不息 No.4》 90×150cm 布面油画 2016
玉米秸堆起来放到路边壕沟里,上面会有螳螂,绿色的、灰色的,体大身瘦可以飞很远的是雄性,身大肚扁是没有交配的雌性。它那“两把大刀”会把捉它的手抱起来咬。捉几只螳螂放在家中的纱窗上,第二年夏天,却在门前水盆里发现了很多淹死的绿色小虫,顺着门边往上找,果然有正在孵化的卵,微型螳螂从巢里钻出来,特可爱。我看到它出生、长大、捕食、交配、产卵,太奇妙了。
《欢舞 No.1 》100×100cm 布面油画 2016
2008年我开始画“蜕变系列”,乱码似的笔触,每一个点都承载着思绪。视觉的数码程式化,其实是随机的组合,我在其中寻找。看中国水墨画时,容易被画中景吸引,无论是草虫还是山水,在其中漫游,体会一种神奇的力量。退远观看,每一处皴法笔触都像被画家施了魔咒。借助某一形象,从局部慢慢延伸,偶然出现的图像让人觉得奇妙,最终呈现出来的图像,让我突然感到失落。生活何尝不是这样:投入在繁杂的过程,让人轻松和兴奋;得知真相后,又感到紧张和无奈。创作缘由也需要感觉,就看它有没有来到你身边。时间过的太快,我们每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让我们假定了一个充实的自己,我们生活于繁杂之中,身心疲惫时本应该冷静下来站在高处(自留地——我的庇护所)看一看自己,能留下什么东西呢?能否把每时每刻都过得精彩?记忆的堆积让我感觉时间逝去很远,实则就像昨天一样刚刚发生。带有时间轨迹地呈现物象,我享受这个过程。
《欢舞 No.12》 100×100cm 布面油画 2016
不管我以什么题材作画,都离不开一个小的物象,小物象有大智慧。之前画的鱼形象都是自己臆造,鱼头被画得像线路板。鱼儿喜欢寻觅,而且潇洒。偶然一次经过花鸟市场,看到每条金鱼身上都写着一个字,组合起来有招财进宝、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等等,我对它隆起的头瘤很感兴趣,正好契合我“蜕变”的想法。就像野生鲫鱼,个别变异的经过多年人工培育越来越怪异,也被人们慢慢地接受,丑变成美了,外部生存条件和内心精神状态的潜移默化,看似习以为常,却要深深反思,纵观其又产生的因缘。
《满月》100×100cm 布面丙烯 2015
当童年的我迷恋上角落里的虫子,被他们美丽的外衣吸引时,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方形的玻璃缸,里面撒上沙子,放上各种形状的土块,再放一只歪倒的玻璃罐头瓶,南瓜花和嫩草。来吧,这是我给你们建造的家园,这儿温暖而安全。虫儿很乐意在这样的世界里,我看到它们在交流,它们沉浸其中,并不想逃跑,似乎忘掉了外面的世界,真好。
它们每天都在吃、喝、跳,宣布自己的领地,清理自己的巢穴,它们是那么的美丽。我看到了它们身上的绒毛;它们的触角;它们的牙齿。它们的花纹很像一堆数字,又像一只只眼睛,我在它们身上看到了各种图形,好像一个多彩的世界。当虫儿沉浸其中时,却忘记了外面另一个世界。
我们的另一个世界又是怎么样的?从前以为外面就是另外一个城市,却发现追求的不只是一种地域的改变。我们的想法、行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物象的组成部分,我们组成的这个东西又或者是另一个物象其中的一小部分?这样无限的想就越感觉另一个世界无限的大,自己只是这茫茫宇宙中一个小点。而我自己呢?是谁又组成了我的肉体,是谁在操纵着他?我是谁,又在哪儿,为什么来,要到哪儿去?一个物象包含万象,万象又在物象之中,内和外并不远。而今,我在试图画另一个世界,一个即自由而又充实的世界。
作者:杨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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