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仓天心的著作《茶书》开篇谈道：“茶最初的作用是一种药，后渐渐演变成饮品……十五世纪日本开始对它进行尊崇，逐渐形成一种审美宗教茶道。”溯本追源，茶本是药性的，被视作治疗的材料。

　　天心继续写道：“茶道这种崇拜的基础在于对日常生活丑陋现实中美的崇敬。它核心的价值是纯粹、和谐、互爱以及浪漫的社会秩序。”如天心所说，茶的仪式是一种解决生活困顿“温柔的尝试”，难怪蔡国强对它如此着迷。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元素、礼节、人们之间的相互关心以及浪漫情怀在他自己的欢愉空间里都相当重要。在饮茶仪式中，彬彬有礼和睦交流的行为能够治疗绝对的普遍主义或者极端的多元论等文化痼疾……

　　我本来怀疑蔡国强会提出一项无畏的计划，这项计划将用宏大的叙事彻底改变茶馆的面貌。我曾认为他会带进不寻常的东西，或者在花园中挖坑，或者上演某些疯狂的举动来考验这个地方容忍的限度。

　　然而，他的实际所为和我的猜想完全相反。在对待茶室和茶道的时候的确是“温柔的尝试”。有人或许会想，他完全没做任何事。然而蔡国强悄悄地重组与凸显了茶室的文化和历史含义，抓住茶室这个地点弥漫着的冥想氛围，但是并未对茶馆本身的结构作任何改变……

　　这些轻微的干预*似乎毫无意义，但这其实是艺术家巧妙策略的结晶。茶道是一种交流的哲学。蔡国强看到这个交流过程得以实现的关键是“一期一会”的精神张力，那是一种无法重复、独一无二的时刻，他聪明地决定以昏暗的灯光、切断外界的干涉，尊敬地处理从这样的相遇发展出的有限、形式化的美学世界。和蔡国强其他较壮观的计划一样，他“温柔的尝试”让千利休重生，这是一次精彩的虚构，把历史带到今日。这完全适用于冈仓天心另外一段阐述的内容：“我们应该好古而不泥古。”

　　*这段文字中“轻微的干预”指的是：把纸窗户和推拉门从茶馆中撤走;在亭子的入口处安放两台电影放映机，茶道场景的投射影像包围了花园;此作也装置了彩色舞台灯光，使其照入花园。

　　建晢自从2005年以来担任大阪国立美术馆的馆长。他是日本参加1990年和1993年威尼斯双年展的官方委员，也是横滨三年展2001年的艺术总监。箱根雕刻之森美术馆是日本第一座现代雕塑公园，收藏有毕加索(Pablo Picasso)和亨利 · 摩尔(Henry Moore)的重要作品。

　　“蔡国强的茶室：向冈仓天心(Tenshin Okakura)致敬”展览出版物，斯坦利 · 安德森(Stanley N. Anderson)英译，(神奈川箱根：雕刻之森美术馆，2002年)，无页数。

作者：建畠晢（Tatehata,Aki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