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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源自述:集体无意识下的群体迷幻

2016-09-19 15:29

艺术家孙源

想起诗人亨利·米肖的一句诗:“在我面前/熙熙攘攘闯入我孤独的房间。/在我面前/一片死寂,而我呕心沥血,或者暗地里惊骇而抗争,为了我的自治。”我想这是诗人作为个体与“迷幻”的群体的一次精神性对抗、是一种自律下的抗争。而在今天这个大众信仰普遍缺失、物质世界繁华、精神世界荒芜的时代,谈论个体的精神性自律显得不合时宜,或许恰恰相反,在趋同的价值观、生活模式下,这个时代产生出更加相近的人,确切的说更像是一部生存的机器。每个人都愿意在一切可能之中接受众人的标准答案,也经常盲目地追求社会既定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也许这是一个由于个体缺失了主体意识而导致了群体性迷幻的时代。在勒庞的《乌合之众》中,作者把群体描述成日益被大众文化淹没并一致追求平庸低俗作为价值的群体,想来和当下追求快餐文化、流行文化的大众,缺乏应有的自我判断有着惊人的相似。从这方面讲,勒庞更像一个预言家。而很多时候的这种集体式的无意识盲从,(我把它称之为集体无意识下的群体迷幻)也使我们成为社会加诸普遍价值观念的被动接受者。我们匆忙而行,要走向哪里去浑然不知,在群体彼此的映证下不再有更多的主体性思考。而我希望可以通过水墨的方式介入,探讨当下这种凸显的社会问题,而生发在人群背后的无尽“秩序力”也是我最为关注的,基于种种感受,我创作了一系列关于“集体无意识”的纸本、绢本以及瓷上作品,我把他们统称为《群体的寓言》。

孙源《群体寓言no.4》 140×240cm 纸本水墨 2014

一、行走的机械与迷狂

尼采在人生的第二阶段找到了对抗无处不在的两剂良药:行走和独处。卢梭、康德、内瓦尔这些思想家们都喜欢行走,对于这些伟大的哲学家们而言,行走的不是双脚,而是灵魂。我想这种行走更像是个体生命的灵魂“出走”,是带有强烈的个体意识与哲学思考的。而当下的“行走”更像是一种集体式的盲从,或许我们都不可避免在下一刻成为另一个集体行为的一员,心安理得地在群体中行进,但要走向哪里却茫然不知。如勒庞所说:“思想和情感因暗示和相互传染作用而转向一个共同的方向,以及立刻把暗示的观念转化为行动的倾向是组成群体的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主要特点。他不再是他自己,他变成了一个不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1] 也许勒庞对群体的描述中多了很多当时的主观想法,但不得不承认他笔下所速写的群体形象和当下的群体是如此的相近、生动和直观。

在水墨语言的表达上,我放弃笔墨的程式化语言以及毛笔的丰富性,而是用直线去描绘群体,我需要在墨线的反复叠加和不断覆盖中逐渐消解个体的形象,在反复用线的覆盖中,群体的形象逐渐清晰了起来。传统中有层层积墨的方式描绘物象,我想以线的方式进行积墨,最后画面呈现出的苍茫感、机械感很契合我的表达——对于人群的那种没有个体特征的一触即发式的迷狂,犹如苍茫的苇草随风摇摆,只是这里的苇草与帕斯卡尔笔下的“有思想的苇草”相去甚远。另外,在对集体无意识的描绘中,将群体置身于格子状的细密结构中也是我所迷恋的方式。网格结构的概念化、符号化让人产生疏离感、隔阂感以及束缚感,我借用网格使这些情绪传达出来。细密不见天日的网格是“寓言“的一部分,诉说着当下社会的集体式盲从在怎样的无尽束缚与压抑中前行。网格的一部分制作方式是用拓印实现的,拓印的方式带有后工业时代的那种冰冷、机械的感觉,同时水墨语言也需要加入更加多元的延展和碰撞来表达今天的感受和问题。

二、行走中的伤痕与疼痛

近年来我们常常听到触目惊心的重大污染事件,可以说,中国经济的大踏步前行是以资源与环境的灾难性破坏为惨重代价的。而中国经济增长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了其环境资源恢复重生的能力。严峻的环境污染与扭曲的生态破坏,使得资源与生态环境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在这个极度追求物质满足的中国当下,高经济增长率的追逐带来的却是连串的环境问题以及社会问题。.如今的生态环境早已脆弱不堪——我们的土地、河流、空气、早已遍体鳞伤。可以说,中国的前行是伴随着疼痛和伤痕的。

基于这样的思考,我在绢本上继续着《群体的寓言》系列实践。绘制的形象仍是前行的人群,这里没有毛笔在绢本上留下的笔痕,我打破了传统笔墨勾勒与晕染的方式,第一次在绢本水墨中放弃了笔的意义,而是用刀代替了毛笔。也许表达前行中的伤痕毛笔的柔性美感是不具备这样一种力量的,也不能诠释这样一种情绪——它是一种人类在盲目追逐经济利益时后工业产物下的伤痛。

锋利的刀片在绢本上划开的瞬间,会让我想到人的皮肤上的划痕,不是血淋淋的,却是一条条细细的伤痕,它锐利细密,带着隐隐地痛感。也许整个过程我就是在制造这种伤痛感,而刀痕的无限次叠加使我的群体一点点厚重起来。不过此时它们仍旧是模糊不清的,只有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到白色绢本上“蜷栖”着一道道的伤痕,最后将墨汁浸润在这些伤痕中。墨在伤口中一点点浸润进去、钻到纸背的最深处,一点点蔓延开去……我想这些线条本身就是语言吧,是诉说着伤痛的语言。每一条锐利的直线下面透着更深的“疼痛”……随着一遍一遍形象的重叠与覆盖,墨的一次一次浸润,纸面上的人群明晰了起来。无数细密的刀痕在墨的浸染下,组成了庞杂的无意识群体行走。在造型的探索上,人群的表达是以直线的方式描绘的,在无数次个体的叠加与消解中,人群的机械、冰冷感呈现出来,我希望它具有更多抽象的成分。在画面效果上,墨的反复浸润后出现了一种苍茫的美感,而它的美却是由无数条伤痕所组成的,就像万象繁华下的脆弱与不堪。我想它就是当下社会前行所付出的代价吧。

孙源《失忆之六》140×140cm 纸本水墨 2012

三、“周而复始”的瓷上创作

选择瓷上的创作,最初吸引我的是所有器型的“周而复始”,( 我们可以在《汉书·礼乐志》中找到“周而复始”的出处:“精健日月,星辰度理,阴阳五行,周而复始。”我理解的周而复始有两层含义,一是在循环往复中年年如是的意思;二是在循环往复中无始无终之意。)这种三维度的媒材无论是材料还是器型,都有着二维的纸上、绢上作品不具备的延展性,而每个器型的不同造型又为我的创作提供着各异的社会存在的象征性场域。

这里摘抄一段瓷上作品的创作随感作为对瓷上作品诠释时的生动补充:

“喜欢看辛波斯卡的诗,她总是能将生活的常态变成一种诗意的日常。关于行走的群体,我想在瓷上所赋予的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吧。瓷上的探索相比水墨纸本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每个胚体都是一个特殊的场域,它们立体直观,可触可感。有的像后工业时期的大烟囱、有的像一个锥形的城堡、有的肚子大口小,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寓意。总之,在选择它们的时候,创作便已然开始,循着器形的起伏变化,小人们为我在这个特殊的场域构建着一个又一个的寓言。

我不想把世界的真相(如果真相存在的话)定格在远方,也许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在当下个体的境遇中,在群体的命运里。那是我们常态的生活,它美丽也并不美丽。它——繁闹、静谧、舒畅、束缚、琐碎、荒诞甚至残酷。它总是瞬息万变,而每个个体就行走在其中,无数的个体组成了庞大的群体,我们每个人便是这群体中的一员。这是一个消解了个人意志的群体,群体中的每一种情感和行动都具极强的感染力。而我的表达,希望观者可以在享受审美愉悦的时候能够得到个体的反思而不是集体的解放。因为一切的生活关联中,都逃不掉我和我们。”

四、结语

可以说集体无意识在当下的社会中是个非常凸显的社会问题,(我们先姑且不去看集体无意识为历史上的社会文明提供力量与进步的一面)在今天这个大众信仰普遍缺失的年代,高速度的繁华与发展带来的却是集体式的迷幻与空虚。无论是纸本水墨、绢本水墨还是瓷上作品的创作,我始终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着当下社会的集体无意识问题。当然,不时地,我也无法避免的成为各种群体中的一员,或许我们谁都无一幸免。

注释:[1] 古斯塔夫·勒庞[法],冯克利译,《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第18页。

来源:墙报-人物 作者:墙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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