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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山水画家范一夫,幼承刘继卣、范曾衣钵,留学日本主攻东方艺术史,旅欧三十余年。创作融合中西自然观,以中国笔墨绘异域山水,探索“心灵桃花源”的当代重构。希望从展览主题"道法自然"聚焦“山水笔墨与儒释道思想”及“数字时代的山水精神价值”,以及艺术家写意山水的创作实践的思考、方法、笔墨的形成来探讨“道法自然”的当代表达。回应对Z世代 “为何仍需山水画”, “在图像荒野中重建精神地貌”的迫切性。近日,“道法自然”范一夫山水画展于2025年7月29日至10月28日在陶然天美术馆展出,参展作品43幅。雅昌艺术网籍由此次机缘展开对山水精神与山水画家范一夫创作之路的探寻。
“道法自然”范一夫山水画展现场
Q&A 对话
雅昌艺术网&山水画家范一夫
Q:您旅居海外时仍坚持用传统笔墨工具,在异域文化语境中是否在您看来并不仅仅是媒介,更是文化精神的载体?以《道德经》“道法自然”为展览命名,异域山水面貌的表现。对于您来讲“自然”是地理景观还是有更深层的文化、历史的“心灵桃花源”精神指向?
A:传统的笔墨并不是简单的工具,而是文化意识与东方哲学的具体呈现——羊毫狼毫束成的毛笔是有独特笔触的,现磨的墨块的墨色是活的,这些工具从来也不是古老的,而是随着时代越发鲜活的存在,它们是一种独特的修辞,一种奇妙的世界观,能唤起身体与文化的深层对话。在异国他乡,当我依然执笔作画,其实是在延续和维护一种属于东方的存在方式,也是我站在传统上重新观看世界的方式。
“道法自然”并不是一个审美标签,而是一种实践逻辑。它既是对物象形态的观察法,也是对内心节律的调律法。它不是描摹自然的样子,而是与自然共同呼吸、同频共振的一种存在状态。在我眼中,自然既是具体山水的“地貌”,更是文化记忆中一处栖居的“心灵地理”——不是远方,而是返乡与回归。
范一夫 乙巳-黄山松烟 96x45cm 2025
Q:您在东西方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照中形成的个人山水面貌,是否可以从中国画写意山水创作的方法到笔墨、皴法的创作思考角度谈谈您的绘画历程的几个大的节点变化?
A:我在绘画上的历程,并不是对技法或风格的追逐,而是对观看方式与文化根系的自我质询——虽然长期旅居法国,但我是始终坚持东方笔墨表达的艺术家,因为我知道,真正属于我自身的绘画路径,必须深植于文化的笔墨之中。
西方有“风景”而无“山水”,但也不必隔阂,我的写生不是描摹,而是回应,如果将传统皴法拆解重组,在结构上借用西方绘画的空间逻辑,却仍保留笔墨的起伏韵律。用中国画的“气”,去承接异域山体的“势”,这才是我所应该表达的“山水”
另一个重要的节点,是疫情期间我无法远行,被迫长期滞留室内。这段时间我开始深入研究多元材料——比如用彩色和画布来表达,墨色和颜料混合等等,我意识到,材料并非技术选择,而是表达深层文化经验的一种语言。这种实验,既保持了笔墨精神性,又打开了另一条当代表达的路径。这让我更直接地感受到“物”的呼吸感,也拓宽了笔墨结构中光与质的维度。在这种中西文化交汇处、传统与当代并行中,我找到属于自己的语言系统。
Q:您以中国传统山水画的皴法表现高原雪山,如此次展览的《珠穆朗玛》冰碛岩(或阿尔卑斯山),以中锋用笔直写异域山水结构气度。虽然山水地域有差异却又在文化精神上重构出另一番景象。对于您而言是怎样面对这样的差异与统一的?
范一夫 甲辰-珠穆朗玛-91x145cm
A:在我看来,绘画不是“还原”地貌,而是“提炼”精神。无论是黄山、阿尔卑斯,还是珠穆朗玛,它们都有山之气、峰之势、水之性。这些超越地理属性的精神特征,才是我试图捕捉的东西。
我在异域山水中使用传统皴法,是为了在陌生中唤起熟悉,在他者中重构自我。统一性并不在图像的对齐,而在“文化精神的同构”——即使地域迥异,但只要画面中的气场、节律、笔墨构造出属于中华文化的世界感,它就已归于一统。
对我来说,混一圆融、信手写来,反而更接近中国文化“天人合一”的精神底色。面对珠穆朗玛与阿尔卑斯,我不是要“统一景观”,而是要找到“景观中的精神共振”。这就像庄子讲“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不是削足适履的整合,而是在差异中悟得一种深层的和合观。那种融合不是概念的统一,而是情感与笔性自然而然的归一。
Q:您用“结构和层次寻找内在稳定性”——是否呼应了儒家“秩序”?而画面中静谧山色、云气又似禅宗空寂。笔墨承载了丰富的文化精神,可否以《云台朝晖》为例解析。
范一夫 甲辰-云台朝晖-143x362cm 2024
A:结构与层次在绘画中代表秩序感,它与儒家的“礼”是同源的——画面要有法度,有条理,不凌乱不张扬,这是文化内敛的体现。
但我也始终保留“空”的部分,留白、淡墨、飞白,这些无形之处构成了“有”的反面。它们体现的是禅宗的“空性”与道家的“无为”。在《云台朝晖》中,我一方面构筑出山的体量、云的层叠,一方面又保留许多不确知的气韵空间,让观者可以进入。这是“有章可循”与“无迹可寻”的对话,是张力,也是融合。画云台山时,山色光影时刻变幻不定。我的处理方式更像是“摄神”而非“摄形”——如同吴道子一日画尽嘉陵江三百里风光,并非写实,而是以心印心,传神达意。你一眼望去,就会感受到“这就是云台山”,不是因为它像,而是因为它真。那种“似与不似之间”的传达,恰恰是东方哲学里“象外之象”的表达,是一种超越实景、贴近本真的观看方式。
Q:道家主张“顺应自然”,而当代人类在改造自然的大背景下。以中国笔墨绘异域山水,是否在提示新的“天人关系”?是否也暗含对生态关注的回应?
A:传统中国画中的“天人合一”并不是抽象概念,而是生存方式。古人画山,是因为要“居山而修”,画水,是因为要“观水知性”。但当代社会,人被从自然中剥离,生态成为危机,山水成为“风景”,这是一种巨大的失落。 在这个意义上,我画山水,是一种回应,也是一种修补。用笔墨去重新建立人与山川之间的通感关系,是一次生态伦理的重建。中国画不是风景画,它是“心灵地理学”。我相信,山水不仅可以被观看,更可以被亲近、被呼吸。
范一夫 甲辰-北峰真与天相接-138x70cm
Q:在您的作品中《烟霞深处》整幅作品布局笔墨密集饱满,又与《江上往来人》等疏松、阔朗的大量留白形成不同的面貌,这样的 “留白呼吸感”之间的差异形成不同的山水对话,您如何看中国画在现代性疏密空间结构与传统中国“笔意”的精神性表达的关系?
范一夫 甲辰-烟霞深处-141x103cm
A:在中国画中,疏与密并非简单的布局问题,它背后隐藏的是对于时间、空间、情绪乃至哲学的理解。《烟霞深处》中的密集笔触与层叠笔墨,体现的是一种“沉浸感”,是我在自然中感受到的包围与覆盖。而《江上往来人》中的大量留白,反而提供了一种“游目骋怀”的自由空间。
疏,是给观者以呼吸;密,是给观者以质感。这种在一张纸上对立又并置的两种空间意识,反映的正是“疏可走马,密不透风”之间的张力。我认为现代山水创作必须重视“疏”的美学意义,因为当代人生活在信息密度极高的时代,唯有疏放,才能安顿心灵。
Q:在大量借用图像创作的时代,您的作品带给观者作品中山野气息和艺术家与自然亲近在场的 “肉身经验”相互融合的感受,请谈谈您在写意山水的创作中,您是如何面对写生或借用图像的?
A:我并不反对借用图像作为素材参考,但它们不会成为我作品的骨架。真正的绘画,必须有身体的进入,有气息的浸润。
我会在旅行中写生、记录、速写,写意的前提是真实的经验,否则只是“技术演习”。图像可以辅助记忆,但它不是记忆本身。我更看重的是“在场”,是人与自然之间建立过连接的痕迹。
Q:在越来越数字化、流行化的时代下,您的作品中常常有妙手偶得的线条笔意,皴法保留飞白与墨渍的“偶然性”,这些又是最显现作者当时心境的不可标准量化的,是否可以就某件作品来谈谈水墨创作的独立性?
范一夫 辛丑-江上往来人-91x144cm 2021
A:水墨创作的独立性恰恰体现在对“偶然”的接纳之中。在我看来,那些飞白、残墨、泼墨、渍痕,甚至笔锋中断的瞬间,不是失误,而是“心手一体”的见证。它是一种不可复刻的精神波动的呈现。
今天的世界越来越趋向标准化、模块化,而艺术创作却不是这样,不依赖公式,而依赖心气。每一笔都是必然、也都是偶然,这种偶然之中,正藏着“道法自然”的深意。这种偶然性体现了水墨的非程式化特征,也强调了艺术家的独立性:不是依附工具、复制经验,而是在每一次落笔中重新与世界建立一种独一无二的关系。
Q:写意山水绘画的漫长研习过程如同对抗时间焦虑的修行。在快速生产的短视频支配注意力的时代,从您的绘画实践如何看写意山水作为超越消费时代的物欲,让生命无限敞开的可贵?
A:我认为,写意山水不但没有过时,反而在当下显得尤为珍贵。在一个以“快”为荣、以“多”为富的时代里,写意山水的“慢”本身就是一种反抗。
我常常把它比作“精神的修行”。这种缓慢、内敛、非功利的绘画过程,是我对抗“注意力碎片化”的唯一方式。它不是回避现实,而是对现实的主动缓冲。
真正的写意,是一个人面对纸与墨之间的深度凝视,是在笔与心之间寻找沉静的通道。我希望它可以成为某种精神场域,让观者从中感受到时间的厚度。
范一夫 乙巳-黄山烟云 69x69cm 2025
Q:中国画中诗书画印共同构成了山水画的文化体系,请您就展出作品中的题诗谈谈山水作品的“现代诗意”。
A:题诗不是装饰,也不止是图注,它是画面内在情感的“言说”延伸,是另一种平行的感受叠加。传统山水中的诗意,不仅在画中,也在字间。
我相信当代山水依然需要诗,只是这首诗未必是唐宋旧调,它可以是我今天的感受与思索。诗是中国画的呼吸,它让静止的画面拥有了时间,让视觉拥有了声音。这是传统,更是当下。
范一夫 甲辰-诗境平远-54x175cm 2024
结语:山水画家范一夫的艺术探索之路,于传统中国画山水精神的要义中,追寻21世纪的中国诗意在当代文本与景观的互文与穿越。中国山水画的当代转型路径以笔墨为舟楫, 以皴法为语法,以“心灵桃花源”为当代的“诗意栖居地”。
“自然既是地貌,更是心灵地理”。当陶然天美术馆的观众凝视《云台朝晖》中儒家秩序与禅宗空性的交融,实则在参与一场“精神生态的修复仪式”——这恰是“道法自然”的当代意义:“不是复古的乡愁,而是为数字荒野中的迷途者,提供重返本真的导航图。”
作者: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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