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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牆角迎向晨曦─袁金塔的繪畫
江春浩
1980.05 雄獅美術
大約兩三年來,參觀大型的美術展覽會幾乎是一種令人難過,甚至是痛苦的經驗。
在燈光明亮、牆壁粉白、裝著冷暖氣的展覽室裡,放眼盡是破落晦暗的「牆角繪畫」,散發著叫人作嘔的霉味,直令觀者不知身處何地,不知室外那飛馳而過、有著四個輪子的東西叫什麼。
我稱它們的作者為「小角落畫家」。
直到有那麼一天,我終於看到了陽光。一堵斑駁的古牆上,依稀殘留著騷人墨客吟哦作態的筆跡;牆角下,一株株黃蟬正在迎向晨曦,充滿新生與希望。作者袁金塔似乎在說:我們曾經在那古老的陰弱下瑟縮著身子,惟恐失去依恃;可是當第一道陽光射過來的時候,何不昂起頭來,迎向它。
留意「袁金塔」這個名字是從民國六十六年的第二屆「雄獅新人獎」開始的。當時他以「簑衣」一作獲得首獎。在「簑衣」一作中,「可以看見農家半掩的門牆外,懸掛晾晒著一件厚重的簑衣。泥牆上彷彿飽含著陽光的暖意,格外襯出簑衣的篷鬆質料;牆角堆放著石磨;門上貼著一角紅紙。雖是無人的畫面,卻處處流露著農家辛勤生活的痕跡,格外含蓄動人。」(見雄獅美術七十一期九十七頁)當年接受訪問時,他說:「對中國水墨畫的現代化,我的研究和嘗試,只是想喚醒更多人對這方面的注意而已。」而且早在那時,他已表露了以水墨、宣紙、棉紙來傳達現代生活及景物的意向。事隔三年多,筆者去訪問他,發現他已經實現了這兩樁心意。
以「新人獎」這個民間的大型美展為例,如果我們把袁金塔的「簑衣」與第一屆新人翁清土的「秋日午後」及第三屆謝明鋁的「豬舍」、詹前裕的「石崗大壩」連接起來看,就會發現,行之有年的鄉土文學運動已逐漸在年輕一代的繪畫中出現回響。不管是油畫、水墨、水彩等各種材料,都有少數幾個較敏感的年輕人拿來表現本土色彩很濃厚的鄉村景色。而至於近兩年,這股繪畫上的鄉土情懷終於氾濫了,夾雜著許多造作的感覺與病態的情緒。
在這當兒,首開風氣之一的袁金塔舉行第一次個展(五月下旬在台北春之藝廊)。他的作品或許能提供很有意義的思考線索。
站在以毛筆、宣紙、棉紙、水墨為主要工具及材料的國畫本位來說,袁金塔的「簑衣」一類作品的嘗試,確實樹立了新的典型。在當今學生美展的「國畫」部門裡,除了沿襲傳統皺法、苔點、描法而了無生氣的作品外,已出現許多以西方的透視、明暗遠近法及寫實造形為基礎,並以鄉村景緻為主要題材的「國畫」,儼然有成為一支新流派的趨勢。
這股趨勢的成因,可在袁金塔學畫的背景得到解釋。以往師大美術系的課程安排並不分成國畫、西畫、設計等組,袁金塔是不分組的最後一屆畢業生。民國六十四年畢業時,他囊括了油畫、水彩、國書三大部門的第一名。可以說,他的訓練是以西畫為基礎,而旁及國畫。當他以不同材質的體驗及西畫的寫實能力畫出「簑衣」、「磚廠」、「穀倉」等一系列作品時,顯然已打破了傳統國畫的時空局限,不必老是重覆山石竹木鳥獸蟲魚及看不到、摸不著的古裝人物。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們隱然與近年的鄉土文學運動合流,有著親切近人的溫馨。
在六十年代,台灣畫壇有一批年輕人以水墨托附於西方的抽象表現主義,試圖革傳統國畫家的命:可是自己終究也陷入形式主義的泥沼裡。今日有袁金塔這一類型的作品出現,因為它們也是採用毛筆、水墨、宣紙、棉紙為主要的工具,讓人誤以為是從國畫本位出發的改革,在國畫創作多年來無力突破的局面下,因此有更多的年輕學生跟進,採用其技法與形式,而在美展中被列入「國畫」部門。
事實上,袁金塔的終極目標可能是打破國畫與西畫的既定界限。他最近的創作雖然仍採用宣紙、棉紙、卻廣泛應用了油彩、壓克力、水彩等國畫以外的顏料;而且一幅作品的完成可能需要經過實地觀察、拍照取景、作素描等籌備工作,這決不是傳統國畫家有能力做或願意做的事。
而且更可貴,當一般年輕人大部份掉進鄉愁裡,在破陋的鄉間、陰暗的牆角尋尋覓覓時,袁金塔已經畫起了「煉油廠」、「蘇澳港」等現代科技文明的景物。它們不像某些西方超寫實作品那樣樂觀地歌頌或強烈地排斥現代文明,而只是平舖直敘、不帶多少好惡地畫了下來,彷彿在說:不管你喜不喜歡,它們總是在你身邊,日夜不停地推動著現代生活的腳步。
也許就像袁金塔另一幅作品──「被遺忘的角落」所暗示的,我們在農業社會時代辛勤生活的環境與痕跡,曾經被我們遺忘;如今又在鄉土文藝運動中被我們找了回來,在面對當前生活環境的劇烈變動,它們為繪畫工者提供了信心與慰,以迎向更開闊的現實世界和人生視野。
袁金塔 煉油廠 110x210cm 1978 水墨設色.宣紙
袁金塔 被遺忘的角落 145x190cm 1979 水墨設色.宣紙
作者:江春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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