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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Flash Art布萊克‧卡特
时间/ 2011.11.1.
首先,非常感谢您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并希望以后我们有机会碰面。以下我们给您提出了十几个问题,您可以全部回答,也可以有选择的回答。再次感谢您,占据了您的时间。
布萊克.卡特(Blake Carter,以下簡稱「卡特」):過去二十八年來,你的作品從具象寫實的《扇面》(1986-89)與《肖像》系列(1989-92)、到抽象繪畫的《靈光》(1994-2003)以及拼貼的《每日新報》系列(2001-2003),一直到2001年開始創作至今的《指印》系列。你可以描述一下這段演變的過程嗎?
張羽(以下簡稱「張」):傳統的中國繪畫中有其珍貴的品質,藝術家需有敏銳的觀察力與智慧去認識和把握傳統藝術中的精髓。我對水墨藝術的探討是從傳統到現代,再到當代的一個研究過程,《指印》系列(1991,2001-2008),從文化藝術發展的角度,一定是沿展傳統和超越傳統的結果。
卡特:在你的著作裡,曾經明確指出「現代水墨」與「實驗水墨」之間的差別。
張:「現代水墨」泛指那些挪用或結合西方現代藝術方法來突破傳統水墨畫的水墨繪畫範疇。比如,我的“扇面系列”、“肖像系列”、“隨想集”的某些局部,都有一些超現實主義的因素。「實驗水墨」是特指與傳統水墨畫筆墨規範斷裂的非具象的,甚至超越水墨畫的綜合材料的藝術表達範疇。比如,我的“靈光系列”、“每日新報”,在超越東方與西方的藝術觀念下,強調藝術表達的個人性和不可替代性。
卡特:你在1991年也曾創作過《指印》作品,為什麼要等到2001年才又繼續呢?
張:80年代的中國藝術界對每一位藝術家來講,突破傳統繪畫規範的束縛是必須思考的課題。恰好這個時期我能有幸在響譽盛名的天津楊柳青畫社拜讀了許多優秀的傳統水墨畫精品,經過深入研究傳統繪畫發展的脈絡,以及對水墨媒介的筆墨性研習和把握,經十餘年探討,在1991年初我冒天下之大不為,放棄了中國水墨畫有史以來必須使用毛筆作畫的規範,通過指印行為做了八、九件焦墨指印作品。然而,中國依舊維持開放,整個中國藝術界大多會關注西方藝術做出了什麼,或非常在意西方是透過怎樣的社會意識形態來看待中國當代藝術的。當時,不論是藝術家、批評家還是我的朋友,在閱讀或理解我的指印作品時,基本上還是膚淺的。他們無法從內在核心去思考問題,只能透過他們自身的文化。評論家普遍認為,我的指印畫作非常抽象,具有西方現代派藝術風格。於是,我只好通過十年的“靈光”創作研究,到了2001年,在中國美術界獲得廣泛影響後,我認為時機已到,在這個時間點重返《指印》系列創作。
卡特:你能夠談談《指印》系列裡的用色選擇嗎?
張:它跟指印作為契約畫押的文化概念的思考有關。指印作品主要創作了植物質的紅色、水墨的灰色、天然水的無色。紅色指印其特殊性具有象徵性的意義,因為草擬或簽訂契約時,向來採用紅色。依照傳統,不識字或是沒有名字的中國人會在文件上按印紅色指紋,使它具有效力。水墨之色特指與傳統水墨文化的關係,而天然水色則強調指印行為觸碰宣紙的表達的極限,凸顯純粹性與自然性。
卡特:你在創作《指印》系列時,完全只用右手食指,背後有什麼重要原因嗎?
張:我只用右手食指作畫,不但自然又很方便,也符合一指禪的修行境界。所謂「一指禪」是種佛教的修行方式,幫助人集中精力或能量。「禪」這個字,在普通話裡唸作「chan」。
卡特:那麼禪宗在你的創作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張:我們必須明白指印作品不是闡釋禪和佛教的。確切的講,指印作品是藝術的一種表達,雖然指印行為可以理解為是一種修行方式,但它是一種藝術的方式。而修行是禪、佛教或道教信仰者的修煉過程,那是一條通往人類內心最深遠的道路,在這條道路的盡頭,是我們要尋找的一種智慧,達到這種智慧的過程,不是用體力去跋山涉水,也不需要口號和說教,而是需要平靜,需要單純和清澈。因此,它是超越狹隘與世俗的一種境界。而摁印指印藝術的過程,就是一種平和和平靜探索智慧的過程。指印是一種行為,也是一個契約的文化概念,因此,它还是一種承諾。
卡特:在當代中國藝術家的社群裡,你向來都很活躍,積極編輯刊物和書籍、策劃展覽、並參加論壇。這個社群對你藝術生涯的發展,有多大的重要性呢?
張:能否成為一位藝術家,這是命中注定的,而努力使自己成為一名出色的優秀藝術家是我的目標。如果你要想成為一名傑出的藝術家,所有的努力必須是由心而出的自覺,要靠你的思想,更要付出你的全部的努力提出你的主張去推展藝術的發展。編輯出版、策劃都是我的個人行為,這個所謂的團契,是由我把一些有共同理想的藝術家團結起來的,所以也有人說我是個活動家。但這與我作為藝術家是一回事。我很清楚透過策劃、編輯出版是傳播我的思想主張和藝術理念的最有效模式。但從事這些活動或者說工作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練就了敏銳的分析力和觀察力,所有的這些努力都出自於我對藝術的熱愛。
卡特:創作〈指印2011年2月20日〉(2011)這類的大型作品,要花你多久的時間?
張:那是個很大的作品,二十一公尺長。扣掉旅行在外的時間,我斷斷續續做了兩年,每天除了吃飯,我一天要創作五六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天天如此。像僧人誦經修行一樣每天不停。
卡特: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在2010年你曾經替大象藝術空間館策劃了一場名為《終結水墨畫》的展覽,並寫了一篇專文簡介,它是水墨藝術還是當代藝術?在這裡,我們姑且把展覽名稱裡的「它」,當作是你的《指印》系列。(譯注:這場展覽的中文原名為《終結水墨畫──從“水墨畫”到“水墨”》。)
張:我們今天雖然透過水墨媒介創造了藝術表達,但不要狹隘的從水墨的角度看問題。它應該是一種當代藝術的表現,而且已經跳超出一般人所認知的中國水墨藝術。印作品,雖然與水墨媒介有關,但它不是一般意義的水墨,而且僅用水墨概念去衡量已經無法闡釋清楚,因為它已經超越了水墨範圍所指。同時,也無法用任何已有的方法去判斷。它首先不是水墨畫,也不是抽象繪畫。它既是行為的、也是平面的、還是空間的。所以,指印表達是一種綜合形態的表達。
卡特:評論家喬納森.古德曼(Jonathan Goodman)說過:「在現代以及當代藝術創作上,它採取的是西方的進步方式,這讓張羽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改變他的工作模式。」你同意他的說法嗎?
張:指印行為的藝術表達,是一個美學新理念。如果一定要在西方抽象藝術概念下判斷,它一定是超越克萊蒙.格林柏格(Clement Greenberg)的抽象派理論,更是超越傑克遜‧帕洛克(Jackson Pollock)抽象表現主義的。指印以一種東方哲學理念,為今天世界提供一種新的審美理念。
卡特:我這麼說不知道對不對:西方藝術與傳統中國水墨的軌跡是不是在你的作品裡合而為一?
張:對我而言,東方藝術和西方藝術的視覺感受是融入一體的。二十一世紀是一個特殊的世紀,由於整個世界在人們心裡成為地球村而縮小。所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是必然。
布萊克.卡特是定居台北的藝術家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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