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2020年，上海作为全球唯一艺术市场全面重启的城市，仅用一个月，便对停摆半年的艺术品市场力挽狂澜，将“上海时间”带入国际舞台。因为这里是上海，魔都，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地方。

上海商业艺术已屡见不鲜，但商业和艺术其实是两码事。昊美术馆将美术馆和艺术商店设立成两个独立板块，2020年才通力合作打造线上系统，成功转化艺术商店的5000万元资源。ART021用4天超10亿元的成交额，跻身成为了全球最大艺博会，而这只是周大为设定的文化产业链其中一二。

第八届ART021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外景，2020

在各大艺术机构方面，参观人数骤减，加速行业进入“寒冬”。像昊美术馆（上海）2019年参观总人数为24万/人次左右，2020年上海馆、温州馆两馆总参观人数只有14万/人次。重压之下，机构尽所能的完成所有在房子里能做的事情。昊美术馆创始人郑好也认为，2020年最大问题是“支撑和突破”。

而半年的冷静期，观众更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什么。龙美术馆的《“克莉丝汀迪奥 梦之设计师”展》持续几月的人流量，连龙美术馆创始人刘益谦都感慨，观众的热情和属性；民生现代美术馆《随物生心》、《亚历克斯·卡茨》；艺仓美术馆《安娜苏的艺想世界》、《龙虾大陆》等国际展现场，也很火爆。

此外，西方大师级作品仍陆续进入上海，如莫奈传世名作《日出·印象》、大规模蒙克作品、西岸美术馆常规展更换展品...任何一项都是艺术圈热门。

2018年，贾布就在《2017年文创特展业态发展数据》中发现，“看展社交模式”正在逐步形成，当时统计，相约三五好友一起看展的比例已占75%，100元以下的票价被普遍接受。在城际观众中，大约五分之一是专程来上海看展览。

2019年，上海的特展总体已进入常态化，数量多、分布广，这背后原因是上海观众，不管是年龄、学历、家庭结构，都相对比较平均。

2020年上海各大艺博会期间，有人玩笑说，憋了1年，终于有机会出门放风、买买买了。

我们选择ART021创始人、“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月”发起人之一周大为；昊美术馆创始人、收藏家郑好；特展产业研究者、独立策展人、“和贾布看展”发起人贾布；“艺术脱口秀”创始人罗依尔，通过他们的2020，来看上海这座城市。

“观众”，成为上海地域特色

当你为上海外滩一号《“日出·印象”莫奈展》218元一张的门票咂舌时，有人已经在网上求购。

周末偶然进入上海虎丘27号大楼，里森画廊、贝浩登画廊、阿尔敏莱希画廊里不缺观众。

与往年相比，经过上半年的冷静期，上海观众对展览，更得懂筛选自己认可的艺术家和机构。

2020年，雅昌艺术网支持的《“艺见·上海”——“双循环”新格局下的上海艺术品市场圆桌论坛》直播中，提出了“美术馆对KOL打卡什么态度？”的问题。当时贾布直接指出，“有KOL来打卡，也不能说明展览成功”。

她认为，吸引来什么样的人群，取决于艺术组织者表现出什么样的面貌。“我们现在看到的大部分当代艺术，基本上分为两种态度，第一种是拒绝解释，东西就放在这，爱看不看，爱懂不懂。第二种是过度解释，分析海市蜃楼的建筑结构，分析营养价值，但不管如何，你仍说服不了观众把不喜欢的东西吃下去。其实对于公众来说，这两种态度都非常冷淡。如果主体一直是这样的姿态，又怎么会得到观众期待，想要融入崇拜你呢？”

这也许就是艺术机构的品牌效应。每位观众脑海里都有一本帐，常年下来导致结果是，虽然并不知道展览内容，但从往届印象已让观众无条件信任，并乐于提前购买早鸟票。

“艺术脱口秀”创始人罗依尔的粉丝“培养记”，就是如此。用4年时间，他完成了近500场脱口秀，因并不是演技科班出身，不能能靠独特经历和个人魅力逗笑所有人，所以PPT和干货量是罗依尔讲座的支撑点。

在某次脱口秀现场，罗依尔提出一个学术性问题，被观众直接回答了出来。面对现场破梗，罗依尔抱有欢迎态度，“能直接与观众对视、互动就是核心。有人愿意主动回应本身就是很好玩的事。而及时与观众互动，更是现场最好玩的事情。”

疫情期间，罗依尔“艺术脱口秀”现场

他的粉丝从0到万，从最开始定位的中产40余岁“知识焦虑”型女性，到现在8至80岁老中青大跨度。

他会经常在微信上与粉丝互动，看大家的反馈，以至于所说的主题几乎是大家想听的内容，如博物馆系列、敦煌系列、印象派、文艺复兴的世界文明史等等。

疫情期间，罗依尔转向了直播来维护困难时期的“真粉”。而这种变化在他看来，其实是了解自己服务对象的过程。

和艺术展一样，观众都喜欢“新”，罗依尔持续产生新主题，比如“康熙撞上路易十四” “宋徽宗与乔布斯”之类，受到观众喜欢。

中华艺术宫，罗依尔艺术脱口秀现场

周大为：成为艺术产业，而不是单一艺博会

“iag艺术院线”、ART021、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月等项目，让上海艺术市场有了新的玩法。艺术品交易的精英市场能带来利润，但它依旧有天花板。

周大为建议，虽然艺术高于一切，但艺术产业只是商业，两者混淆了之后会产生困扰。而他自身用ART021、“iag艺术院线”、Cc基金会等组成艺术产业链，最终目的是成为全国最大的艺术产业型企业。

“iag艺术院线”首个展览《野蛮院线》在上海TX淮海举办

“iag艺术院线”：商圈艺术

2020年6月，疫情得以缓解，周大为便携手上海TX淮海商场，策划了“iag艺术院线”首个展览：《野蛮院线》当代艺术群展。

与传统商业空间举办展览不同，“iag艺术院线”用“策展型零售”新模式，将艺术展览、生态与商户合作、联名，每层楼都以不同主题形成一个“展览板块”，让所有商户与iag形成紧密联系。

不过“iag艺术院线”不附属于商场，而是独立存在。它可以与商场形成良好合作关系，也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就为一个目标：为年轻力量找到一种生活方式，让当代艺术与商业体系全面结合。

上海TX淮海，“iag艺术院线”Cc美术馆入口

周大为认为，最容易让大众接触到的艺术，并不是买门票看展，而是花钱买展品。在TX淮海“iag艺术院线”开幕之前，雅昌艺术网与周大为的聊天中，就有人直接过来询问作品价格，购买欲望非常强烈。

而“iag艺术院线”的盈利点除了作品出售，还有展览门票收入、赞助以及IP授权。周大为表示：“把艺术作品变成大众消费品的一种，这让年轻艺术家除了卖作品之外，还能获得一个赚钱的渠道。”

而在过去的1年中，“iag艺术院线”在上海TX淮海商场共举办《天真之歌与经验之歌》、《野蛮院线》当代艺术群展、《“愈”见新境——2018-2019 保时捷“中国青年艺术家双年评选”获奖者作品展》以及《0-9:十位藏家的藏品》等不同角度的4场展览，以及配套4场公教活动。

2021年1月，“iag艺术院线”从上海走向南京，以“光敏剂——新视觉艺术的十五个样本”展，为南京金茂汇2021年的业态升级改造与“览秀城”更名活动预热。

谈及“iag艺术院线”的未来发展，周大为说，“不止是商场，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

ART021：提前完成10年计划

早前上海市委宣传部与周大为制定的ART021 10年目标，最终是让艺博会位列全球前三。 在2020年，ART021提前完成目标。

孙俪在2020年ART021 现场参观 Think Adoption 特别展览

2020年ART021 论坛现场

常去现场的人比较有体会， 看到明星的激动，随着每年定时打卡ART021，已成为心照不宣又常见的现象。“让明星、品牌介入，其实是希望特别是当代艺术、当代文化，可以跟全国人民发生更多关系。”

8年过去，ART021这一跨界玩法，已取得一些成绩，2020年尤为明显。现场品牌方逐渐从单一赞助变为独立展示，如轩尼诗与丁乙、宇舶表与陆平原等，呈现与艺术家合作的最新作品。

在品牌跨界联名上，DIOR艺术品包成交额超3000万元；艺博会整体购买艺术品人群，只有50%是曾有购买举措的藏家；艺术品价格上，超20～30万元的作品占成交额的50%；而所有另外的50%占比，才说明了这个市场的潜力和ART021转化能力，也是周大为真正想看到的。

周大为对ART021的定位很明确，“它是个商业机构，核心是培养更多藏家进行更多交易，让艺术家都能赚到钱，让画廊都能赚到钱，促进整个商业经济行为，创造中国真正本土的艺术消费市场，才能让我们更加美好。”

他认为，艺术从业者的眼界不应停留在西方艺术史体系的玩法中。对比纽约艺术市场全年交易额200多亿美金，整个美国艺术产业贡献的GDP为8000多亿美金，纽约是1100亿美金，接近1万亿人民币。

当然，他也不否认，待艺术市场正常后，ART021名次会有跌落。

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中心迁入西岸艺岛 Art Tower

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月，最终何为？

早在2017年，周大为的眼界便拓宽至，希望将上海打造成为全球最重要的艺术之都。

当时周大为与上海市宣传部等单位开始筹备上海艺术交易月事项。起点便是从上海11月的几大艺博会，延伸至全市100场艺术活动。而交易月里的相关数据，“虽然惨淡，需要解决很多问题，但上海的确也是增长最快的。”

交易月为艺术商场解决的，主要是税收、外汇等问题。目前，在税收方面，国外艺术品关税降到了1%了，加上增值税、综合税率是14～15%。在解决外国画廊机构进来的问题上，这依旧是需要再努力突破的事情。

周大为也透露，或在2021年进博会期间，艺术税收方面更有所突破。

2020年，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月在“西岸艺岛Art Tower”启动，正式打出“全球艺场·上海时间”主题。也说明交易月明确方向，向既定目标更进了一步。

“2021年我们的目标，从业者或以主办方身份来说，是一个稳固去年延续过来的一些全球范围艺术市场的优势”，周大为说。

昊美术馆创始人郑好：撬动馆内资源 完成5000万元转化

昊美术馆从成立开始，郑好就设立了美术馆和艺术商店两条独立发展线，在2019年底前一直各司其职。

2020年，因展览计划被打乱，使得昊美术馆举办了有史以来最长展期的展览，持续了9个月。艺术商店也在几个月里，没有任何人光顾。

面对这样的僵局，昊美术馆创始人郑好选择“支撑和突破”：支撑展览，突破自身产业链。

突破：追赶自身线上拍卖平台

少有人知，郑好曾注册过拍卖公司，因不想踩美术馆与拍卖之间的红线，而一直没有启动。疫情期间，郑好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一个非常好的撬动机会，“但开通线上拍卖并不是与拍卖公司争肉吃，而是希望形成自己的专题体系。”

2月份时，昊美术馆联合一条、现代传播、ART021，携手国内外80余家重要艺术机构及100余位艺术家，发起“风雨同舟”艺术抗疫慈善拍卖。共计298件捐赠作品，总成交额超1200万元。

也许首次试水线上拍卖的成绩尚可，4月起，昊美术馆所有人集中火力猛攻线上系统。

“我们艺术商店实体店平台，已形成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框架系统，包括从衍生品数据、线下实体、在线平台、IP和品牌资源导入、产品供应链、MCN推广、品牌扩散、销售系统性，并多年积累了近10万流量。另外昊美术馆已与全世界3000多个艺术家、设计师建立一定的关系，他们作品基本上在艺术商店上都有。我们也代理了近800个品牌；从个人艺术家或各个专题，已自主研发超150个营销主题......这在国内美术馆当中，算是非常有数量的内容”，郑好提到线上系统背后的数据支撑时介绍。

6月，昊美术馆正式启动自主平台拍卖，在美术馆公众号上设立入口，以线上拍卖撬动昊美术馆衍生品、设计品库存。

2020年，昊美术馆线上拍卖已突破5000多万元。郑好预计，拍卖数据上涨速度快，2021年或将突破近1亿元成交额。

而未来，线下艺术商店更多会成为交流的地方，举办小展、线下活动、物流等，与线上平台形成对接。

支撑：半年补6个展览

昊美术馆的展览策划，依旧是立足根本。自5月1日恢复开放，短短半年，3个展厅已举办6场展览，包括一楼的《暗光》；二楼的《我与博伊斯 · 杨振中》（结束）、《我与博伊斯 · 赵半狄的小窝》和《出神：靳山与赵洋》，3楼的《不被打断的饭局》（结束）和《变量的活力》两个展览。

其中，《不被打断的饭局》是根据疫情而策划，当时同时也开展了《我与博伊斯 · 杨振中》展。《不被打断的饭局》现场从博伊斯的作品《精神食粮》（1977）开始，连结了博伊斯对自然和社会关系的思考，也呼应了展览关系。

而在最新开幕的《出神：靳山与赵洋》，是两位艺术家用近年创作，探寻在文化形塑中发展出独特精神状态的路径。特别是2020年，靳山将主工作室迁到更靠近上海市区的新址；赵洋则在春节后完成了长远的迁徙——从北京搬回阔别十年的杭州。

对于2020年，郑好认为，改变可能某种程度，是因内外部环境变化而逼出来的，但都是实践过程，需要根据自己的身材去做衣服。

除了上述嘉宾的讲述，去年上海拍卖市场也有不俗表现。仅朵云轩120周年庆典和上海嘉禾10周年庆就贡献了16件千万级拍品，嘉禾更以1.167亿元创下上海首件过亿拍品，这在近几年的上海拍卖市场都是少见的。

环境逼迫出机会，在评论家或艺术家眼中，2020年是艺术行业发展的特殊转折点。

而2020年的上海，更需要被记录。

注：文中部分观点，来自《“艺见·上海”——“双循环”新格局下的上海艺术品市场圆桌论坛》

作者：王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