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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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何翔宇在上海的首个个展“乌龟、狮子和熊”由乔空间和白立方共同举办，此时他正在创作一系列全新的柠檬绘画，这个展览忠实地记录了何翔宇从“口腔计划”进入“柠檬计划”承上启下的创作阶段，也使观众得以一瞥艺术家对黄色的色彩研究中不断解构和拓展的过程。

《柠檬绘画研究系列 》

展览展出了4幅方形柠檬绘画——画布的大部分区域被深浅各异的黄色颜料覆盖，艺术家在留出的空白区域中用铅笔勾勒柠檬的简单轮廓，打造白色的柠檬形态。画面中线条和背景色块的距离均经过了精心的考虑和测试，导致观众无法将视线自然而然地聚焦于某处，因而产生眩晕感；观众通过视觉感受到味觉的酸，以达到“望梅止渴”的通感。

除了柠檬绘画之外，何翔宇还特别展出70张手稿，让观众有机会体会到艺术家创作实践背后的研究和想法。这些手稿也预示了艺术家在作品中一贯运用和迭代的手法，即通过作品进一步迷惑、挑战观众的感知。

柠檬绘画是如何创作的?想要探索什么问题?为什么是柠檬?

何翔宇讲到：“我想通过这个系列的绘画，在纯粹的二维平面上探讨视觉机制的一些核心概念：轮廓、边界和色彩对于透视形成以及观看感受的影响，人的视觉理性总是倾向于寻找清晰、立体的形体和有秩序的规律，我想探索和问询的就是这种倾向中包含的机理。关于创作方式，这组绘画的色彩是经过长期反复的研究试验之后才选定的，涂布时也需要对笔触和层次进行精确控制，但除了这些技法上的细节之外，更多的还是前期观念上的思考，这些在此次展出的草图中可以有所体现。柠檬这一对象的选择也是来自于‘感知’，可以溯源到口腔计划的黄色阶段。”

“柠檬计划”，是何翔宇继“可乐计划”、“坦克计划”、“口腔计划”的第四个艺术计划，该实践的起点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在2015年的一张名为《Lemon Flavored》的布面绘画——从“口腔计划”通感实验延展出的一条支脉，因此“柠檬计划”最先呈现出一系列“柠檬绘画”。

2019年4月，他在麓湖·A4美术馆双个展“家族（Roots）”中，首次集中呈现“柠檬计划”的艺术实践部分，除了展出四部以柠檬与黄色为主题的影像作品之外，还展出与之相关的一件装置作品以及历史性的图像。

何翔宇个展“家族（Roots）”作品

展览主题 “家族”与英文主题“Roots”共同组成的意象，一方面旨在提示柠檬在植物学层面的杂交融合，以及其与人类迁徙流动行为相伴的，在世界范围的物种传播，另一方面通过对柠檬物种全球化过程的观察，讨论人类在全球化过程中所展现出的身份排异与融合。而英文主题“Roots”，既有回溯、源头的意涵，也有刨根究底的历史维度，从而在“柠檬计划”的首展中勾勒出该计划在整体上的时空维度。

从2012年开始的架上绘画作品“口腔计划”到2015年的“乌龟、狮子和熊”，再到全新柠檬绘画以及相关实践，感官和知觉一直是何翔宇的艺术实践中关注的母题。

“感官和知觉是我从创作之初就一直很关注的母题，它包含的丰富性值得去做更多样的探索，我也会有新的计划来进行不同的试验。”何翔宇讲到。

而“黄色”也是何翔宇比较关注的颜色，对于黄色的关注要追溯到他创作口腔计划期间、使用黄色来解构口腔的创作阶段，人眼对黄色的极高辨识力以及这种颜色所能引发的知觉通感吸引我对它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特定的黄色一方面非常悦目而吸引人、一方面极具挑衅性质，在历史语境中还往往带有政治意味，无论从感官性还是符号性的角度都包含着很丰富的信息层次。

在这里，何翔宇感兴趣的是黄色“能够产生、这其中隐含的细腻微妙的机制，以及它所能触发的一系列心理和生理的事件。”

《Yellow Book》：对柠檬的文化史和黄色作为艺术项目的一次精炼萃取

其实，整个“柠檬计划”想要探讨的是什么，在何翔宇的出版物《Yellow Book》有清晰的呈现。这本出版物也荣获2020年“德国最美图书奖”。 评委会在对《Yellow Book》的评价中写到：“本书是对柠檬的文化史和黄色作为艺术项目的一次精炼萃取。它不仅记录了中国艺术家的美学研究过程，还将它们嵌印于一系列专家文章之间。……整本书像是一个水果的隐喻——想要完全了解它，则需要将其切开。……而书封则验证了一场视觉感知的实验：眼睛填补了想象中未印刷的黄色。”

作为何翔宇“柠檬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Yellow Book》由Studio Santiago de Silva设计、德国Hatje Cantz出版社出版，于2019年在全球发行，收录了20位学者撰写的16篇英文文章。从“可乐计划”、“口腔计划”直至“柠檬计划”的一系列艺术实践，较之“可乐计划”与“口腔计划”，“柠檬计划”则在规模、时间和意旨上作出了更进一步的尝试：在近三年、涉及艺术史、政治、历史、物质文化、医学、社会学、人类学、性别研究等领域的跨学科研究过程中，柠檬与黄色之间跨越了各个历史时期、文化、地域的种种联系被以网状联结的形式呈现出来。围绕着这一研究，何翔宇完成了一系列现成品艺术试验和5件视频作品，这些作品所探讨的丰富主题与文本则体现于《Yellow Book》一书中。

何翔宇个展“家族（Roots）”作品

在“一切皆符号”的人类当代世界，人们对“黄色”的感知是一个意旨产生的过程；而“黄色”与“柠檬”如镜像双生般的高度可比性也绝不仅仅是一种巧合。它来自柠檬与黄色在意旨演变过程中跨地域、跨文化的惊人共性，以及它们在感官和精神层面引发的高度相似的知觉反应。虽然这两个词语表示着两个不同的实体，但这两者所产生的联系却不仅存在于它们于物理外观上的相似性，更存在于它们对于身体施行“暴力”的相似性——黄色所产生的视觉效果以及柠檬对于身体过负荷的酸性。人类文明对于黄色和柠檬的思考过程向来是演化与突变并存的。这种最初加诸于身体的暴力，在社会和文化的发展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为意识形态的、形而上的暴力。以具有实际性的角度出发，黄色在沟通层面上已然成为一种特定的社会语言，而在文化艺术层面上则成为了一种重要的表现工具。同时，在全球资本主义盛行的今天，柠檬作为一种具有社会经济效益的商品已经传播到了世界各地。从概念层面思考，如果柠檬对于人类是一种“贡献”，那人们又该如何去为黄色定性、定位？如果柠檬即是黄色，黄色又贡献了什么，剥削了什么？

出于这样的疑问，《Yellow Book》尝试从柠檬的呈现、阐释、信仰、习俗、图像学等方面切入，深入挖掘全球化如何影响文化意义的演变和图像的传播，以及在传统和当代的文化实践中，对象的商业化和对象的仪式化之间的鲜明对比如何逐步形成。对于黄色的研究则着重于黄色在历史中的线索，以期发现人类知识以及信仰中发生的“巧合”。黄色曾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又嬗变为色情的符号；它曾是种族歧视的标志，又被赋予希望与反抗的意义。黄色所包含的暧昧的暴力被施加到种种边缘群体之身，从而成为一种政治标签；而这个过程时而又被逆转，使其成为身份斗争的介质与工具。通过对历史证据的储存和整理，《Yellow Book》揭示了符号的生命和其折射出的观念，以及在全球语境下、在东西方文化共性及冲突之间的演化与突变；柠檬计划包含的一系列艺术实践，则是对于超文本叙事的多媒介探索。文本与作品互为脚注，而这一过程中所诞生的符号又再次参与到其自身的演化之中，并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形态被转化为视觉语言的一部分，从而使文本的复杂性在视觉语言的复杂性中得到进一步的体现，传统叙事被消化和重组，从感观上颠覆和再造了“柠檬”与“黄色”这两个概念的文本理解。

雅昌艺术网：请您介绍一下2019年度举办的主要展览情况。

何翔宇：成都A4美术馆；吴洪亮老师策划的第五十八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国家馆；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

雅昌艺术网：在2019年举办的展览中，展览关注的主题是怎样的？主要探讨了怎样的问题/议题？

何翔宇：展览的主题很多样，涵盖的艺术类型和作品时期都非常广泛，很见策展人和各个机构的功力与活力。虽然这两年的话题热点不少，但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大部分展览并没有去刻意去迎合时下，而是将关注点放回到艺术使用的媒介本身，开始重新审视和讨论媒介自身的潜力以及在场所之中的可能。在这个基础上，对观念叙事的方式从或近或远的历史角度进行梳理，从而自然而然地形成对当下的观照，我想这是很好的一个状态。

雅昌艺术网：您近期的工作主要有哪些？

何翔宇：最近主要在进行对口腔硬腭的研究，并延续绘画工作的节奏。另外还在创作一件大型雕塑。

雅昌艺术网：您对当代艺术当下的问题和对当代艺术的观察是怎样的？

何翔宇：这个问题要和当代艺术先拉开距离才能回答，太近的事物往往看不清，看到的只有自己和稍远一些的事物。所以我想，一方面是要有勇气面对和弄清楚自己和自己创作的问题，另一方面是要清醒地关注“当代艺术”之外的问题，这样当代艺术可能就没什么问题了。

雅昌艺术网：如何看待已经持续了14年的AAC艺术中国？请给AAC艺术中国几句寄语。

何翔宇：AAC给中国当代艺术丰富活跃的生态提供了一个很有意义的观察坐标，希望在以后的很多个14年里能始终共同见证。

文中关于《Yellow Book》素材来源于上海油罐艺术中心：当我们谈论黄色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何翔宇《Yellow Book》荣获“德国最美图书奖”，其他素材整合雅昌艺术网关于何翔宇的采访报道。